夜,深了。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草丛里的蟋蟀发出凄切的叫声。
黑色的门,从里头打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低头走了进去。那开门的是个老妇人,虽满脸沟壑,却依旧涂了厚厚的脂粉。见女子低头走进门内,她轻手轻脚的将门掩上,却在即将合严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一下。她隔着门缝朝四周望了望,见街上的确没人,这才关紧了门,朝着里面的祠堂走去。
祠堂是村里的公共场所,除了初一十五,平时很少有人进来。年轻女子看着黑洞洞的祠堂,抿了抿嘴,将两只手绞在一块儿。
老妇人脚步蹒跚,走了很久才回到祠堂。她见年轻女子在祠堂门口站着,也没吭声,而是绕过她进了祠堂,掏出火镰点了一根蜡烛,放在了入门处的窗台上。
烛光闪烁,照着祠堂里的那些牌位。
老妇人眯了眯眼,走到祠堂一角坐了下来。
“你,想好了吗?”
“回老祖宗的话,月儿想好了。”
“当真想好了?”
“回老祖宗的话,当真想好了。”
“既想好了,就不许后悔。”老妇人轻叹了口气:“我将你叫到祠堂里来,就是想让咱们张家的列祖列宗们都看看,也都知道你为咱们张家受的这些个委屈。你放心,这件事,祖宗们不会说,我也不会说。”
说完,老妇人站了起来,指着祠堂里的那些牌位说:“磕个头吧。”
年轻女子抿了下嘴,依着老妇人的吩咐,跪在了那些祖宗牌位前。
“咚!咚咚!”接连磕了三个头之后,年轻女子起身,却并未动弹。
“等着吧,该来的人总会来的。等明天太阳升起来,咱们张家,就再也不是以往的张家的了。”老妇人抬头看着门外,直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才面露笑容,蹒跚着又走了出去。
老妇人刚刚离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走了进来。年轻女子没有回头,而是任由那男人伸手抱住了自己。
“当着祖宗的面不好吧?”年轻女子轻声道。
男人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旁边较暗的地方。
年轻女子点头,男人松手。
可等年轻女子转过身来,看清楚男人的脸时,随即失声叫了出来:“是你!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男人用一双放肆的眼睛在年轻女子的身上扫来扫去:“你今夜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跟我相好吗?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一定会让你给张家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如果生不出来,也不要紧,有了初一,还有十五。谁叫你嫁的那个男人不争气呢。”
“不!你别过来!”年轻女子护着自己往供桌那边退了退:“老祖宗与我说的那个人不是你!”
“是个男人不就行了?我知道你想的是谁,可惜那个人胆小,不愿意。老太婆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找到我。谁叫我是张家的人,只有我才能让你生出正儿八经的张家人。”男人狎笑着,“乖,吹了灯,闭了眼都是一样的。你害怕没用,逃避也没用,因为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顺手把院门给锁了。这祠堂在什么地方,你比我还清楚。在这里,即便你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来,乖乖听我的,咱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我绝不会跟你……我死都不会跟你的。”年轻女子摇着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难堪的地步。你……你究竟是如何欺瞒了老祖宗的。”
“老祖宗?她也配让人叫她老祖宗。”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你以为那老太婆是好心吗?我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我对你,对你家那个没用的男人做过什么,她也很清楚。可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就只是她老祖宗的脸面,是这整个张家所谓的脸面。这种人,才是最可恨的。”
男人说着,扑到了年轻女子跟前:“**苦短,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做正经事情吧。”
祠堂里,晃动的烛火因为这突起的一阵风给吹灭了,片刻之后,是踉跄的脚步声……
刑如意有早起的习惯,但却不喜欢趁着瞌睡劲儿没下的时候去做早饭。
盛唐繁华,虽不及后世方便,却也有了卖早点的地方。
她早早起床,就是为了享受这大唐盛世繁华之下的烟火气。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一碟清粥,两份小菜,吃的不是早点而是热闹。
跟正儿八经的酒肆饭庄比起来,这热热闹闹的早点摊儿上更有人情味儿,听到的故事也更加的稀奇热闹。
“吆,这不是胭脂铺的刑掌柜吗?怎么今日出来没带你家的那只小狗?”
这里的人极少见到狐狸,总是将她抱着的那只千年老狐狸认作可爱的小狗狗。
刑如意懒得解释,便由着旁人误会去了。
听到善意的问话,她嘻嘻一笑,说了句:“小狗贪睡,起早喝粥这种事情就不叫它了。”
“说的也是,咱们喝得都是青菜粥,人家小狗爱吃的是骨头,不对口味儿,就是来了,也觉得没滋味儿没意思。”
“我怎么听着老徐你说这话有点儿反酸呢?是不是你家婆娘最近苛待你,没让你吃肉啃骨头啊。”
这早起吃饭的大多都是低阶层的工人或者以摊营生的小贩儿,说话也不像读书人那般顾及和讲究,都是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
“唉,还真叫你给说对了。我娘子说了,说孩子马上就要进学了,这以后该节省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