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琉璃坊出来时,碰见一个乞丐。乞丐蹲在琉璃坊的门口,听见声音,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刑如意。“好人家的姑娘,还是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了。”
刑如意本已经走到了马车旁,听见乞丐这话,转过身来,到了乞丐跟前:“什么叫好人家的姑娘不要到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怎么了?里面的姑娘,怎么就不是好姑娘了?”
“天天扭着腰肢跳舞给男人看,怎么能算好姑娘!”乞丐冷哼一声:“老乞丐是见你生的端庄,这才好心劝你。你若不听,尽管依着性子去做。我可告诉你,这地方不干净,别招惹了晦气,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我生的好看我知道,可您老告诉我,这地方怎么不干净了,我怎么就招惹晦气了。”若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不会跟一个乞丐争执,因为三观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不同,争执也争执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可今个儿偏偏就与一个乞丐较上真儿了。或许,是因为老乞丐带有歧视意味的话,也或许是因为牡丹住在这琉璃坊里,而她是牡丹的朋友,忍不住想要为这琉璃坊里讨生活的姑娘们说句公道话。
“这地方闹鬼!”老乞丐吹了吹黏巴巴的胡子说道:“不骗你,这地方真的闹鬼。”
“你见过?”刑如意问。
琉璃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住在琉璃坊的魏池,也说没有见过琉璃,那这老乞丐是怎么知道琉璃坊里闹鬼的呢?
“见过,不光见过,还见的真真的呢。”老乞丐眯起了眼睛:“这人呐,也不是生来就做乞丐的。”
琉璃坊的前身,也不过是洛阳城内一处普通的院子。院主姓张,是个小小的京官。这小官既不会溜须拍马,也不善私下经营,且脾气又臭又硬,若非他这个官位小的没人惦记,只怕早被顶头上司给赶回祖籍去了。
京官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捉襟见肘,除了这院子之外,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名唤静娴,生的也是秀美端庄。这日子匆匆,一晃,静娴都满十四岁了。这时的京官儿虽说还是个小官,可在这位置待了多年,也多少有几个朋友。时逢一朋友的母亲过寿,京官儿便携夫人带着女儿一同去给人家祝贺,这席上请了唱曲儿的,是个堪比美娇娥的男子。因此人极爱牡丹,所穿白衣,也时常绘有牡丹的图案,于是起了个花名叫做白牡丹。这一曲唱罢,白牡丹下堂休息,竟碰见了张静娴。初次见面,小有摩擦,竟让彼此互生了好感。
若从今往后,再无遇见,兴许就没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可老天似有意捉弄这二人似的。
半月后,静娴母亲患病,静娴乘坐家中马车前去白马寺为母亲祈福,刚入山门,就碰上了正与主持师傅说话的白牡丹。此时的他,仍是一身白衣,却比那日在堂上更显风度翩翩。”
老乞丐说着,叹了口气。
“这白牡丹再好,也是出身下贱。这京官再小,却也是官家。不管静娴与那白牡丹如何相好,京官都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到白家,成为那白牡丹的娘子。可怜那白牡丹,一身傲骨,竟为了静娴,三番五次在张家门口下跪求亲。也可怜那静娴,本是秀美端庄的女子,却为了白牡丹疯疯癫癫。此事纠缠了半年,张家为了让静娴离开白牡丹,竟托人在老家为静娴说了一门亲事。将女儿远嫁出去。静娴出嫁那天,洛阳城内下起了小雨,白牡丹一袭白衣,在雨中追赶,被张家的人给拦下,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老乞丐转身,看着琉璃坊上鎏金的三个大字。
“三年后,静娴的母亲病危,临终时思念女儿,想要再见她一面。京官为了夫人心愿,就派人将远嫁的女儿给接了回来。此时的静娴,虽同样秀美,眼睛里却失了神采,如同木偶一般。当天晚上,服侍母亲睡下的静娴去书房找父亲,追问他白牡丹的下落。父亲恼羞成怒,指责静娴不守妇道,都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却依然惦记着那个不该惦记的白牡丹。
静娴苦苦哀求,京官却冷冷的甩出了一句,白牡丹他早就死了,在静娴出嫁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静娴没再说话,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中。
第二天,当丫鬟敲开静娴的房门,唤她起身洗漱时,才发现,她用一支朱钗将自己给刺死了。鲜红的血,染满了整个床铺,就像是盛开着的一大朵的红牡丹。那只朱钗,是白牡丹送给静娴的。她出嫁三年,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那白牡丹呢?真的死了吗?”
“你问的是什么时候?如果问的是静娴回来的那个时候,他是没死的。静娴出嫁那日,他想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拦下轿子,却在推搡中伤了脸。后被张家人拦下之后,打折了腿。他本是靠着脸和身段吃饭的人,如今,脸毁了,腿也瘸了,在这洛阳城里,还能如何生存。好在,他与白马寺的主持有些交情,就剃了头发,入了寺院,做了和尚。他想着,出嫁的女儿总归是要回来的,回来的静娴没准儿会再到白马寺。他余生所求不多,只求能再见静娴一面,只求她能说一句,她现在过得很好。”
老乞丐连着叹了两声。
“静娴的母亲原就病入膏肓,得知女儿的死讯,一口气没上来,跟着去了。京官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疯了。整个张家,就只剩下了静娴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儿。”
“静娴不是有丈夫吗?他夫家的人去了哪里?”
“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