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却有个官爷坐在大堂里等着自己,饶是刑如意再怎么心大,也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抱着孩子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那人身上传的是皂服,腰间悬着一块牌子,牌子中央写着一个“柳”字。
这样的牌子,刑如意以前也常见,只不过做工质地各不相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牌子的另外一面,应该是当地府衙的名号,例如“阳城县”之类的。见牌如见人,也算是府衙小吏的一种身份证明。
听见脚步声,那人回头看向刑如意。见她一个孤身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孩子,眉间一拢,似有些犹豫。
“官爷可是在等奴家?”
刑如意说着,轻轻福了福身。
“你可是刑如意?”
“奴家倒是叫这个名儿,只是不知道,是否就是官爷所要寻找的那个刑如意。”刑如意欠身,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官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允许奴家坐下歇息一会儿。这孩子睡着了,颇为沉的慌,奴家这双胳膊,被他枕得生疼生疼的。”
那人点了点头,起身,往一旁站了站。
刑如意瞧着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许多的往事来。当年,初到洛阳,初见常泰,他也是这样一副古板拘谨的模样。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不知官爷如何称呼?”
“此地捕快柳生。”
“听起来不像是捕快的名字,倒像是个读书人。”刑如意低头看了下怀中的孩子,见他依旧睡得安稳,这才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向柳生,含笑问道:“官爷深夜来寻如意,必定是有急事,只是如意不知,这有何急事,是能与如意扯上关系的。”
“你是刑如意?”
“正是!”刑如意应着,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递给了柳生。
“洛阳人士?”
“不错,正是洛阳的。”
“既是洛阳的,为何到了这杨家集上?”
“随夫游历,返乡时,正好经过此处。官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那店小二。奴家与夫君乃是深夜至此,马车是店小二帮着安置的,客房也是劳烦店小二帮忙打理的。”
柳生转头看了一眼还在佯装打瞌睡的店小二,问道:“事实是否如她所言?”
店小二忙不迭的点头:“是!这位客官的确是深夜乘坐马车到此的,那马儿的饲料还是小的添的,客房也是小的方才整理妥当的。”
柳生点头,继续看向刑如意。
“既然是深夜到的此处,为何不早早安歇?”
“倒是想要早早安歇来的,只是白天赶路赶的匆忙,又错过了投宿的地方,到了此处,已然是饥肠辘辘。于是趁着店小二帮忙打理客房的时候,出去找些吃的。”刑如意说着,努了努嘴,示意柳生看向孩子手中的包子:“这包子铺,还是小二哥给推荐的,味道的确不错。”
“此时距离包子铺打烊已有一个时辰,敢问这一个时辰,夫人你又去了哪里?”
“一定要回答吗?”
“事关夫人本身,还请夫人不要有所隐瞒。”
“去了那边的小树林。”
听到小树林三个字,柳生倒是没什么反应,店小二却禁不住叫出声来。
“怎么?那小树林去不得吗?”
刑如意故意问着,将目光落在了店小二的身上。只见他抖擞着肩膀,用手指了指刑如意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牙齿微微打颤,好半天才蹦出个“鬼”字。
“小二哥的意思莫非是说那小树林里有鬼?”
“有鬼!有鬼的!”
“胡说,这朗朗乾坤,怎会有这等东西!”
柳生训斥,狠瞥了店小二一眼。柳生不瞥还好,一瞥,店小二顿感自己委屈的不行,直接从柜台里头跑了出来。三两步就到了刑如意与柳生的跟前,指着刑如意怀中的那个孩子说:“官爷莫要不信,这件事,在咱们杨家集上已经不算是个秘密。”
柳生皱了皱眉,倒是没有阻拦,反而示意店小二继续说下去。
“小的知道,官爷不是咱们杨家集上的人,是为了最近的案子才来办差的,所以这杨家集里的事情,官爷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杨家集上有位杨老爷,这个官爷您应该是知道的。这杨老爷祖上也是做官的,听说还是京城里头的官。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才不得不辞官回归故里。到了杨老爷父亲那一辈,就该做经商了。虽说这做买卖的不如当官的,但也算逍遥自在。
杨老爷是独生子,娶了个妻子,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但不知为何,二人成婚多年,一直未有生养。直到这杨夫人领了个孩子回家,这才生下个女儿,也就是如今的杨小姐。
大概是六年多以前吧,这杨夫人病故了。临走之前,在自个儿府里觅了个丫头,给杨老爷当续弦。可这杨老爷重情,一直没把这丫头怎么着,直到两年前,才将这丫头给收到了屋里。
这外头都传,说是杨家收养的那个孩子不是东西,一心想要图谋杨老爷家的财产。杨小姐呢,因自小就被许给了那个白眼狼,更是一心一意的帮着这个外人。杨老爷一气之下,这才将那丫头收了房。
那杨府的丫头也算争气,没有多久这肚子就鼓了起来。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丫头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杨家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是杨老爷死了,种种证据表明,这杨老爷就是被这个丫头给害死的。这第二件,是从杨府里爆出个秘密,说这丫头肚子里的压根儿就不是杨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