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宜州城。
宜州今年春季的雨水似乎特别多,这都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也不见晴。
整日阴雨绵绵,似乎整座城都浸润在一片潮湿的阴寒之中。
街面上四处可见积水,出行的人也少得可怜,连好些个摆摊的小贩也都懒得出来了。
位于德胜路的回春堂是庆国的老字号医馆了,庆国少有人不知回春堂。
据说回春堂的东家夏家,出过两代太医,特别是上一代家主更是太医院院判,医术很是了得,归隐前深得宫中贵人们的看重。
因是世代悬壶,族中家教规矩又一向严谨,夏家族人也都争气,各支各辈也都是人才辈出,是以回春堂这些年开遍庆国。更兼着夏家历年来乐善好施,经常给比较贫困的病患免费看诊送药,各地的分号的口碑都十分好。
不过,宜州毕竟偏远荒蛮,回春堂在宜州的铺面相对较小,坐诊的大夫也比不得其它州县多。
凝霜到宜州已经一年多,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每天到医馆坐诊,宜州的百姓对夏家的这位女大夫很是称赞不已的,虽然这位女大夫平日里很是沉默少言,但医术和心地都是极好的。
这日,凝霜正在后面诊室给人处理伤口,原本相对安静的诊室却隐隐有吵闹声从外面传来。
忙碌中的凝霜并未太过在意,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只是这吵闹声一直持续着,凝霜不由得轻皱了眉头。
回春堂一向口碑不错,虽然刚开始几年,各地也偶有恶意滋事之人,但凭着多年的积累和先帝御赐的牌匾以及上代家主的声望,近二三十年来,倒是少有人到回春堂找事的。
“姑娘,奴婢出去看看吧。”在一旁给凝霜打下手的燕儿站起身道。
凝霜轻轻点了一下头,依旧专注的给患者清理伤口,并未说话。
患者是位二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伤在左腿的大腿外侧,据说是前些时日上屋顶上修补漏雨的屋顶时不慎摔下来,正好摔倒屋后的一处木头桩子上,被扎了个不小的口子。
普通的庄稼汉子,家里自然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上城里请大夫的,于是就找了隔壁村子里的一名大夫简单的看了看,原想着吃点药,再修养一段时日应该也就差不多了的。
谁知这么一耽搁,反倒是误了事,最后要不是村子里在城里做工的邻居说服他到回春堂来试试,只怕还要继续耽搁下去。
正是春耕的季节,汉子虽然伤了腿,但地里的活儿不能耽误,汉子的媳妇实在是没有空送他到城里来,汉子的邻居反正每日要进城做工,就架了辆牛车,把他送了过来。
燕儿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脚往门外去了。
只是才刚到门口,就碰到从外面正进来的小马哥。
小马哥脸上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怎么回事?”燕儿瞅了他几眼,满是疑惑的问道。
小马哥气呼呼的吐出几口气,愤愤的道:“进去说。”
小马哥进了诊室,先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简明扼要的道:“凝霜姐,外面常山王府的管事过来请你去王府给老夫人看诊。”
“常山王府?”难怪了!看来老夫人这回是发作的比较厉害了。凝霜再次皱了下眉,继续着手中的活,头也不抬的淡淡的道:“让他先等会儿。”
小马哥“嗯”了一声,却并未离开,有些为难的看向燕儿。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外面动静这么大,看来还有其它事情了,燕儿略想了一下问道。
小马哥有些犹豫,掌柜的吩咐过不让他打扰凝霜看诊,只耐心等着就好的……
只是,小马哥并未犹豫多久,外面的吵闹声明显越来越大,在燕儿的再次追问之下,小马哥开了口。
“王府的管事说要凝霜姐马上过去,掌柜的跟他们说了凝霜姐正在看诊。可是他们不愿意等,还说老夫人指明了要凝霜姐过去。还准备往后院来呢,被掌柜的完后朝着外面狠的“呸”了一声,又嘀咕了一句:“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小人,还当咱们回春堂怕了他们一般。”
凝霜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很快又收回目光,又继续认真且小心的给躺在床上的患者清洗着伤口。
这边凝霜没什么反应,躺床上的患者却是有些惶恐了。
犹犹豫豫道:“要不,夏大夫,您先去王府,我,我晚一些包扎不要紧的”边说着还边准备撑着床坐起来,只是才刚一动就扯得伤口生疼,忍不住“咝咝”的吸了几口气,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凝霜按住他皱眉道:“别动,你这伤口再不及时处理,这条腿就该废掉了。”
患者听凝霜如此说,有些惶恐又不知所措,呐呐的应了声,乖乖的躺好,再不敢乱动,只是身体较之前更加僵硬了许多。
燕儿听了小马哥的话,也皱了眉头,虽然从这里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也跟着朝着外面瞟了几眼,又回头瞅了凝霜几眼,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让小马哥安心等会儿,便上前去给凝霜帮忙。
店里的其他两名大夫今天都跟着老爷去了军营那边,本来还有二老爷在店里的,但是,二老爷半个时辰前出诊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的。其他留店的另一名年轻大夫,还在半学习阶段,根本就处理不了这种伤口。
小马哥等在一旁,心中暗暗将常山王府的人骂了个遍。要自己说,凝霜姐最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