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几条白色的东西因为脸颊的抖动而掉了下来。我拼命地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只有活着,还有复仇的机会,可是死了,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几条又细长的白虫慢慢朝我蠕动过来,似乎是脱离了原来的“寄主”,想要寻找一个新的、鲜活的生命来提供它们食物。
我皱着眉头将那几只虫子一条条抓起来,然后再一一碾碎。我承认,那些虫子在我手里被捏碎的时候,爆出来的液体又黏又臭,但若是让他们爬上我的身体,钻进口鼻,后果将不堪设想。
原来,她刚刚是想逃出这里,所以才会发出求救信号,但是发现有人来的时候,她又退缩了,害怕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所以才停止了求救。
女孩踮起脚尖,将鱼线穿过钩子,然后用手指在鱼线两端缠绕打结,显然是想打算上吊。我缩了缩身子,就在她打好结的那一刻,我静静地望着她,脑子却出奇的宁静。
“你以为,你心死了吗?不,你心里的那个人还没死,你的心,就不会死!”说完这一句,我闭了闭眼睛,一股苦涩翻涌而上。
果然,我的这句话有用。一个人在临死前还会想到的人,定然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人。她刚刚提到岚山哥哥,这个人,应该是她还愿意留着一口气的最后救命稻草了吧。
女孩从桌子上跳下来,一举来到我的面前。由于我还是跪在地上,所以只能仰视着她。这样一来,她脸上的那些伤便更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如果可以,我真想帮她治脸上的伤,可是我根本不懂。她的嘴唇唇皮脱落得严重,干巴巴的,也不知道几天没喝水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如果你是我,被人关在这地底,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做了那种事情,脸还被伤成这样,没了一只手,你塌玛活给我看看?”
“你要我怎么坚强,我拿什么去面对他?一切都没了,都没了!”
她揪住我的衣领,牙齿发出“咯咯”的奇怪声音,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是恨不得将我吞了一样。
“本来我是想拉一个人和我陪葬的,但你是来救我的,我不杀你。”说罢,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条裙子,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我穿这条白裙时,岚山哥哥总夸我可爱,说这裙子衬得我皮肤雪白。我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这条裙子,没想到如今,它竟成了我的裹尸布。”
女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圈。那一刻,我似乎在她的眼里重新看到了什么东西。她眼中一幕幕闪过的彩色,那是昔日的光,是她到死,都想回味一遍的过往。
她将头穿过鱼线,慢慢闭上眼睛,念叨了一句话。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呵,到死都在欺骗自己吗?我笑了笑,抬着头高吼了一句:“你放屁,死了根本就不是自由!你要用鱼线自杀是吗?那你知不知道鱼线的韧性极强,等你吊上去,还没来得急后悔,头就先落地!就算想死,出去找个留全尸的死法不是更好?如果你的岚山哥哥看到你这样,你叫他怎么面对?”
“只要你愿意,你告诉我伤害你的人是谁。等我们出去后,我让他尝受比这痛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痛苦!我要让他,痛不欲生!”
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后,眼泪“唰”地一下便从我的脸上划过。也许,我也是害怕极了。我怕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我面前没了气,我怕接下来的一切,我要自己面对,我更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他。
“报仇,报仇有用吗?报仇,我这肮脏的身子就能洗干净吗?你说的未免太过容易,可你知不知道我,究竟遭受了多少的屈辱!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在这幽黑的地下室,我被折磨了多少次!”
她的语气十分激动,但我能感觉到,她有那么一丝放弃轻生的念头。
“对,我是不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我愿意下来陪你。我才高中刚毕业,本以为自己会像条咸鱼一样,看看小说,追追肥皂剧,赚个钱就这么过完这一生。”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高中同学,已经有两个都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了。凶手还给我们剩下的几个人留了恐吓信,所以我和你一样,脖子都放在刀口上,随时都会遭遇不测。”
我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知道报仇没用,她们都死了,报仇她们难道就能活过来吗?可是我不甘心,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都受到了威胁,而是......”
“而是什么?”她忽然开口问了我一句,我愣了愣,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个感兴趣。
“而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朝她笑了笑:“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就认了。但这不意味着,我会就此屈服下去。如果被凶手盯上而遇害就是我的命,那我抓住凶手,不就是逆天改命吗?”
女孩笑了:“虽然你的逻辑有些不通,但不得不说,认命,却要改命,这还是我第一听到。谢谢你,可是,我还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