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抽在上好的紫檀木上,敲出来的声音不太脆,反而是一种空心翠竹的绵和叮咚,不同于持尺人的火爆脾气。 x 23 u
一声绵柔击木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姬凌生眼前画面再度变化,变作一间明亮的书房,眼前人换成了白衣朴素的姬玄,这位藏拙多年的姬家天才两指拈住白子,迟迟没有落子。并非姬凌生棋力高明到让姬玄感到棘手,相反是面前的棋局早胜负已定,父亲迟迟没有收官是为何,以前总觉得是父亲心有旁骛所致,直到现在姬凌生才明白父亲为何不一鼓作气取胜,无外乎是想多说几句话,再给他多讲几个道理。
正当姬凌生略有感伤时,姬玄微微一笑,手中白子跳入棋局。
一圈圈涟漪从棋子滚落的地方散开,荡漾开来,变成一张羞涩红脸,姬凌生低头呆呆看着怀中佳人脸上犹存的一梢红云,忍住没咬下第二口,头顶星汉灿烂,耳旁传来一句蚊呐般的声音,“少爷。”
姬凌生伸手抚上少女脸颊,没触及那分细腻,伊人消失不见,身下质地坚硬冰凉的瓦片蓦然变得柔软,再抬头时自己已经坐在一床红被上,不远处站着泫然欲泣的雪玉阁老板娘,她一身红装倾国倾城,姬凌生来不及挽留,这抹风景眨眼便消散。
即使知道留她不住,姬凌生还是起身上前两步,却一头撞入芬芳花谷中,靠湖的阁楼二层,永远一脸恬静的白衣女子素手轻弹,缓缓抚琴,目光清亮如月,琴声清幽如歌。
这一幕同样只持续了几息,转眼即逝,种种画面跳过,有与商胖子的酒别,与张猎户的言欢,与岳紫茗的夜话姬凌生恍如一个过客,将二十几载的辛酸苦甜又尝了个遍。
忽然姬凌生感觉左脸生疼,耳中嗡鸣不断,所有画面一齐消失。
姬凌生惊醒过来,自己还站在青赤霞光中,眼前是那偷摸着笑的剑士,那家伙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满脸正气道:“姬兄弟,多亏我出手得及时,不然你可就着相了,就说这地方有古怪,你也不防备防备。”
不用猜姬凌生都知道自己挨了一个响亮耳光,而且奇重无比,扇得黑衣剑士手都觉得手疼,揉了揉脸颊,姬凌生狐疑道:“为何你没中招?”,按理说修为高的更不容易迷失神志。
臧星桀自然听出这层话外音,于是伸出大拇指朝着自己,“小爷我钟于剑极于剑,坚守一颗本心,自然万毒不侵,瞧见没,这可是剑仙才有的本事。”,姬凌生没再废话,只身朝那处奇光走去。
剑士没有阻止,看来没什么不妥。
离得近了,光芒更盛,姬凌生被晃得炫目,只得低头眯眼望去,隐约看见一个蛹茧样的物事,想必因为年月久远的缘故坍缩了不少,不到一丈长,上方有个指头大的小东
西,正是光源,将薄薄一层灵气覆在双眼上,终于勉强看清是一只小虫模样。
虫儿蛰伏似的不动弹,应是属于飞蛾类属,两翅四目,灰头黑足,两片竹叶翅膀则是色彩斑斓得紧,像极了姬凌生幼时在思岳城头上鸟瞰所见的千家花灯点缀,凝神端详了会,果然有异香溢出,姬凌生早有固守灵台的准备,幻象还未成型便无声无息散去。
化去那股会引起幻觉的奇异芬芳,姬凌生更不敢大意,双手表面覆上一层不可见的灵气。蛾虫全身青绿光交错,仅仅拇指大的身躯将整个洞穴照得通亮,姬凌生顾不得惊奇,鬼使神差探出手去捉,一旁静默不语的剑士冷不丁大叫一声,姬凌生手指停住,疑惑看向臧星桀。
那家伙似乎是不小心出的声,此刻只在那讪然失笑的挠头。
姬凌生再度伸手,臧星桀又是一脸欲言又止模样,让眼观四路的姬凌生看了真切,直起身来,笑问道:“你是怕我又被幻觉操控还是怕虫含剧毒,不好给我收尸?”
被道出心声,几日接触下来臧星桀也发觉这位兄弟的玲珑心窍,思岳举国上下都在骂这混账公子的不学无术,真是天大的冤枉,剑士心头念头急速闪过,甚至想了想姬兄弟在江湖里挣扎几年后会变成世故老道的人精,摇了摇头,臧星桀含糊笑道:“都怕都怕。”
被人揣肚子里琢磨了一遍的姬凌生哑然失笑,又看了眼始终趴伏不动的两翅小虫,色彩绚烂到说没毒都无人会信,考虑再三,姬凌生从腰间取下干涩许久却舍不得扔的青瓷,轻轻一铲,将一动不动的奇异虫豸装入瓶中。
彩色飞蛾进入瓶中,光芒悉数收敛为一束,等到姬凌生将瓶口封住,两人彻底成了睁眼瞎,不知清歌姑娘的瓷瓶是何材质,原本霞光漫天的彩蛾进去后一点光亮再见不着。直至姬凌生掏出一块灵石照明,臧星桀才得以从伸手不见五指的窘境中脱出。
姬凌生脸上无太多喜色,毕竟他不知这东西是好是坏,有什么妙用,只当宁愿误杀也别错过,观望许久的臧星桀赶紧出声,“姬兄弟, 你取了这玩意可知有什么用处,怎么看着除了扎眼了点也没啥厉害的,别充其量就当个灯芯使。”
姬凌生摇摇头,不确定道:“我也不知,不过这只彩蛾应该是龙蛇王破蛹而生的,结茧之前能撼山辟岳,化羽后应该也不会太差。”
剑士委婉打击道:“我看悬,那虫儿动也不动,八成是死了,就是留个空壳,没准过些日子当个灯笼都不够。”,臧星桀果然是吐不出象牙的嘴,姬凌生未往心里去,剑士虽然有吃不着葡萄说酸的嫌疑,但姬凌生看得出他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