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姬凌生喉咙里仿佛卡着块火炭,牢牢粘在肉上,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脸色青白,充涌上来的气血全被堵在脖子里,使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天眼余威不减,几乎将他脑袋的血给烘干,受害最深的脖颈处更是红烫如烙铁,筋骨血肉被烧得榕成一团,瞬息间姬凌生脖子就粗了好几圈,胀大成一坨快要炸开的肉瘤,鲜艳又粗糙仿若斗鸡的脖子。
这下他双手已经掐不住比脑袋还粗的脖子了,姬凌生刚脱离藤蔓的束缚,却无力扭转身形,歪着脑袋两眼开始泛白,这抹白跟着蔓延到了他脑袋里,令他不能有片刻清醒,只朦朦胧胧无比煎熬的往下栽去。
杨升平以为他要逃,俯身追去。
临近落地的时候,姬凌生总算稍稍清醒了会,却不禁疑惑,听说人死前会将一辈子的事巨细无遗全部回想起来,一幕幕接连着掠过心头,唯一区别就是再没有当时的滋味,姬凌生也曾这么试想过,如今他马上要死了,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空白,谁也想不起来,谁也想不起来……
杨升平眨眼间赶至姬凌生前头五尺处,才刚靠近他又不得不撤离,退开数十丈后,嘣的一声闷响,尚未落地的姬凌生化作一团血雨,雨点般的溅射开来,杨升平发愣时不免沾染到几抹血腥,温热得好像火里取下的羹汤。见到如此下场,对姬凌生强横体魄的疑虑得以打消,他还以为姬凌生敢吞下天眼是有恃无恐,原来是自不量力。
冒充太阳的天眼下落不明,天色自然稍暗了些,杨升平抬头瞥见通往外界的洞口,之前让天眼的神光所遮掩,现在显露出来,他玩笑似的惋惜道:“出口就摆在那,乖乖逃命多好,咱俩各不耽误。”
接着他边嗅着腥味边探眼俯瞰下去,姬凌生陨身的位置有滩血污,条条丝线般的血迹往外拉伸,顺着出去能瞧见零零碎碎的碎骨肉渣,就是找不到一块稍微完好的,且秘境中再察觉不到半点他人气息。
种种迹象都明摆着姬凌生死无葬身之地,杨升平不怀疑这点,只是来回翻找了几遍,仍旧找不到天眼,仿佛是被姬凌生随身带下黄泉了,久寻无果,由不得他不生疑心。
正欲从头到尾细访一遍,秘境倏忽地猛颤几下,杨升平这才想起法器离秘境塌六个字,业已作为结界内口口相传的不成文规矩,关于钟家设立这道限制的用心,有诸多猜想,但比武暂未结束,未到真相大白的时刻,但总归大家都咂摸出来了。此时秘境濒临自毁,反过来也说明天眼毁于姬凌生的自爆中,杨升平一时拿不定主张,觉得有些蹊跷,又说不出缘由,索性归咎于错失法器的忿忿不平上。
七层秘境崩塌在即,原来无限宽阔的地方忽而有了边界,且不断向中逼近,杨升平略略思索,嗖一下消失无踪,从塔顶的洞口逃逸而出。
六层秘境中尚驻有百来人的高手行列,他们还没有获悉险情的迫近,全眼巴巴等着姬凌生带着法器返来呢,久等不来,塔楼抖抖晃晃,他们因法器而受到蒙蔽的心志立刻明晰了起来,转转脑筋便知晓了大致的情况,无非是那个青衣贼发现了什么暗道,卷着法器潜逃了。
眼见天崩地裂的声响不断传来,他们站立的地方绽出大片龟裂,境界稍低的顾不得法器的去向,看热闹的心思也淡去大半,急忙勾着几个同道中人,猫着腰开溜了。队伍里某些粗显汉子不想着逃命,反倒咋咋呼呼起来,埋怨杨真人替众人乱做主张,到嘴的鸭子竟然放飞了,他们全然不在乎自身实力能否夺取法器,只想着趁现在据理力争,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变相的胜过满境高手了。人嘛,总是不肯任何出
风头的机会。
结果自然是唾沫吐了空,因为主意不断的杨氏真人早不知了去向,有人说他跑路了,有人说他追青衣贼去了,众口不一,唯独剩余七位满境高手保持缄默,各自怀着心事。
七嘴八舌议论了会后,秘境破碎得不成样子后,这帮人也陆续散去了。
从外面来看,遭受几番折腾的通天塔不仅是倒了,甚至进而彻底坍毁了,横卧在地的塔身嘎嘣嘎嘣响了半天后,随着一声震颤四方的轰鸣,通天塔塌陷成一堆废墟,且内部秘境的崩塌仍在持续,倒塌的瓦砾里不时发大水、不时喷大火,每有动静,尘土又得飞扬好几天才会徐徐消散。
翌日,结界内兴起一个莫测虚实的传闻,说是有个青衣贼在众多高人手里抢走了一件天阶法器,刚开始大家引以为无稽之谈,结界不存天玄境,地秘境圆满的满境高手就是天,有人能从他们手里抢东西,还是三宝之一,不瞎扯淡吗。不过再虚假的流言多传几遍也就成真了,别提还有吃饱没事干的,特地将抢改正为偷,这样一来就合理合矩了,几位满境高手稍有不慎让贼人得逞,这样的说法完全说得过去,所以,这几天徘徊废塔附近的人越发的多了。
约莫两旬过后,通天塔七层秘境内,这会儿秘境几乎收缩成茅屋大小了,不复当时无边无际的盛景,小到无人察觉,甚而避开某些有心人的视线探索。这茅屋大小的地儿恰恰是姬凌生爆体而亡的位置,忽然间,略显粗糙的地上刮着一团尘嚣,细细的粉末无风自动,仿若受到指引似的汇聚凝结起来。
不消片刻,一颗眼珠子悬浮于空,亮金色的瞳孔只占据小块地方,但熠熠生辉,突然,眼眸里划过一抹光彩,随即粘贴在四处的干涸黑血,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