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凌生回到永山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
同那些莫名散去的宾客一样,他站在山脚望着人们碎碎念的拂袖而下,有点摸不着头,上山一问,才知道原来新娘子跟人跑了。
纵然早看出这门亲事处处透着古怪,姬凌生倒不曾想到能到这种地步,忍不住腹诽到,当今的年轻人花样真多,等瞥见柳仲身着大红袍枕靠在青瓦屋顶上跷腿吹风时,姬凌生终于这是个圈套,引段丕自投罗网的圈套,还是有勇无谋的圈套,若是段丕不来,他俩岂不是收不了场?
他看柳仲没心没肺的散漫样子,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劝他修炼吧全然行不通,柳家肯定也不会留给他别的出路,他总是要长大的,不能永远保持孩子心性无忧无虑的过下去,况且他也不是无忧无虑,他心底的愁思不比别人来得少。
想到这,姬凌生还是决定去劝诫几句。
他轻飘飘飞落到楼顶,挨着柳仲右手边坐下,屁股没坐稳,就让柳仲抛出来的一个问题给难倒了。
“凌生哥,你怎么不去看看我姐?”,柳仲嘴里咬着的青草晃动了几下。
姬凌生本想答如今柳若兮身份今非昔比,忙活着家中大小事务,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打搅,细想又觉得这话太势利太疏远,幸好嘴巴闭得紧,不至于脱口而出,但也憋不出别的话来,他的默然引得柳仲微微不悦。
半晌后,柳仲冷不丁说道:“我姐好像喜欢你!”
“瞎说!”,这话给姬凌生吓了一条跳,末尾又不伦不类的补了句,“此话怎讲?”
柳仲本想言简意赅的解释一番,叫这木疙瘩开开窍,话到嗓子眼又吞了回去,他白天才送走一个姐姐,不想这么快又送走另外一个。
相顾沉默了会,柳仲想到了话题,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南地那儿的人除了修炼还干啥啊?”
姬凌生笑了笑,如实答道:“南地水土不比三大圣地,修士遍地走,那儿基本全是凡人,哪来的机会修炼?”
柳仲撇过脑袋来,纳闷道:“不修炼还能干嘛?”
姬凌生先想到兵荒马乱的景象,然后才是桃花源的其乐融融,后又想象出朝廷里尔虞我诈的情形,便耸耸肩,直白道:“做官呗!”
“做官是什么意思?”
“做官就是做官啊!”
“怎么做?”
“就是……”
“……”
几天后,四兄弟决议取道北上去北海了。
原本接回李忌的第二天就该启程上路的,没想到柳仲闹了个乌龙,不可避免的耽搁了几天,现在婚事业已了结,时下秘境内也无大事发生,他们自然没有理由再延宕下去,即刻动身倒是颇合姬凌生的心意,当日他追到那位信差,那人并不知晓更多详情,只知道那封信是由北海地方捎来的。
自此,姬凌生猜想雪玉大抵就在北海的某个地方,只是按照她的性情,决计不会写信来报,那信帖出自何人之手?这时候,他免不了要将事情往糟糕了想,觉着雪玉兴许在北海遇到了麻烦,但便宜师父想必在她身旁,天玄境护法,应该不会有大碍才对。
青云子身处北海是他早就得知了的,因为南盟和中土的天玄境高手他稍有打听过,除了严卜陨命外,数量上并无增减,唯独北海凭空添了一个,对照风声散开的时间来看,十之**是青云子跑不了,雪玉的下落他倒不敢确定,现在得悉雪玉既然在北海,那青云子窝在北海不动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她。
三十年来,姬凌生很少想起她,几乎不念叨她,但不可否认,他最喜爱的仍是她。
四兄弟连同赫连姐弟动身北上当天,只有柳仲独自站在锁着他自由的阁楼顶,对着他们挥手道别,柳若兮没有来送,让姬凌生藏在心底的话,顿时没了着落,只能留作日后的计议,不过就算她真来送别,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路上,姬凌生都在催赶着黑风行路,它整天懒洋洋的,半点不愿意动弹,又不乐意御空而行,一切全凭心情,若是早年的姬凌生,铁定抽得它服软,现在却是万事将就着它。
好在中土到北海,不比中土到南盟的十万里之遥,准确来说,是距离北原比较近,毕竟这是通向北海仙山的必经之道,抵达北原就等同于到了北海,到地方前,李忌不停想象着那排连绵整条海岸的传送阵图到底有多恢弘,应该不比叶城外那排接连天地的七星柱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歹是北海众修的牌面,肯定得气派。
其余人见他恢复常态,也跟着高兴。
姬凌生不时往后头瞧,他记得有个糟老头子说要一直跟着他们,好沾点运气,指不定还包藏着抢他们造化的祸心,但这人如今却不见了,剑士等人也不清楚曹老前辈人在何处,或者说,这几年就没见过他。
这件事只是姬凌生打发时日的闲想,好从黑风的倔脾气下缓过劲来,免得忍不住想抽它,倒是另一件事引起他的兴趣,他瞧见臧星桀抬着观音剑刮掉胡茬,露出张和当年相差不多的阳刚脸庞,姬凌生略有好奇,剑士如今仍是黄道修为,他不做修行,怎能青春永驻寿延漫长?
捺不住好奇,姬凌生轻轻问了一句,紧接着就看见剑士摆出万分欠揍的神情,仿佛是把脸凑到面前求别人打他,姬凌生忍着心痒手痒,静静听他解释,臧星桀鼻孔朝天,“你瞧不起我等习剑之人,就你们修士能长生不老?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等剑客胸中自蕴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