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里的动静不断传开,地面抖动弧度跟着水涨船高,而这异象的范围也疯狂蔓延,不到片刻,整个思岳城颤鸣不止,城北思岳峰摇摇欲坠,大石滚落碎石飞下,山下寺庙讲僧仍不慌不忙诵经念佛。佛殿最深处,一个黑脸和尚走到菩萨台阶前坐下,和尚屁股沾地后仿若泰山压顶,抖动的房屋齐齐静止,仿佛一座比思岳峰庞大无数的太岳巨擘压在城北。
姬家大院内,飞鸟四处奔逃,姬长峰打量了眼城北,又看向皇宫,狠声道:“地秘二极吗?”
地宫里,岳明修双腿微微弯曲使自己不会摔倒,寻常帝王不说穷尽奢华,至少也是金玉满身,可岳明修一直透着穷酸气,毫无卓卓风采,就连继任皇位时都未曾大摆宴席大赦天下,由此一来,即便政绩如何不出彩,先帝时期留下的权臣遗老也无法去诘责这位始终中规中矩的庸碌皇帝。
岳明修用手掸掉方才落于肩上的灰,有些不确定看着石壁。就在岳明修焦虑刚起之时,原本静物死物的石壁猛然向两边豁开,露出一道暗门,岳明修退开一步,躲过飞扬的尘土,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从石门望去,里面漆黑无比,瞧不出什么门道。
就在这时,门口悄无声息凭空出现一人,未有任何脚步声。岳明修还未看清来人,便赶紧迎了上去,低头恭声道:“恭喜老祖出关!”
那人微微点头,岳明修这时才敢抬头,得以看清二十年前匡扶自己上位的老祖宗。此人身穿黄杉,脚底离地三寸,他容颜枯槁,身材干瘦,寥寥无几的毛发像疯魔般披着,脸上皱纹形同汤饺边上的褶子。
模糊岁月前也曾执政一甲子的老者眼神浑浊,双手负于身后,瞥着岳明修嘶哑开口道:“老夫闭关了几年?”,声色跟荒地里刨出的萝卜头一个味儿,干涩无比,这位老皇帝不以朕字自居,可能是红尘俗事忘了七七八八的缘故。
“禀老祖宗,整整二十年了”,岳明修低头答到。
皇室老祖陷入沉思,不用细问,岳明修那边便一五一十招出,并补充道:“姬氏已有反意,东南两面手握兵权的重臣更是蠢蠢欲动,对我岳家社稷虎视眈眈,老祖这次出关若不顺势除去姬长峰,思岳恐有内患。”
皇室老祖表情淡漠,似有不满,皱眉道:“姬家当初并无二心,你非要去招惹他们作甚?”
岳明修赶紧接道:“老祖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姬长峰一介武夫,的确没有野心,可难保姬家子辈孙辈亦是如此,如若有人从中作梗,在姬长峰耳旁煽风点火,时日一长,那老匹夫还会向着皇室?”
皇室老祖微微点头,岳明修见此大喜,咽下那句大不敬的话,老祖比姬长峰成道多年,千年寿元只剩小半,天玄根本天方夜谭,现在不出手,以后谁能压住姬家匹夫?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正欲再出言,皇室老祖却瞥了他一眼,岳明修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急忙低下头不再言语。老祖缓缓说道:“看你是小辈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也答应替你除去姬长峰,不过只此一次!”皇室老祖越过他飘向地宫中的那口石棺,老者浮于墓碑前,凝视着碑上的铭文,抱拳一拜,却无太多敬意。
岳明修欲言又止,刚好被皇室老祖看见,冷声道:“当年十几个皇子争夺皇权玉玺,只有守在你老子灵柩旁寸步不离,本以为你是个忠厚人子,才有了封你为帝的授意,不然以岳明德胜你千倍的才干,你何德何能当上皇帝?技不如人便罢了,度量更不如人,怪老夫当年看走了眼,出了手昏招。”
皇室老祖话没说完,忽然冷哼一声,手掌隔空一扯,从旁拉滚出一人,那人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地宫入口,正准备偷听就被发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岳云幽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大小皇帝,又急忙跪了下去。
岳明修养儿自知,地宫谈不上如何张机设阱,但绝不是岳云幽这等蠢材能摸到暗门的,惊疑中来不及发问,皇室老祖藐视出声,“不配修行,不配称帝,跟你老子一个样。”
被老祖宗一盆狗血淋在头上,岳云幽仍恬不知耻,谄媚道:“老祖宗是要去灭姬家满门?”,皇室老祖默然不语,觉得不肖子孙不配与他说话,见老者置若罔闻,岳云幽在姬家少爷那受尽了委屈,当然能不露声色的忍下来,笑容不减,“晚辈只有一事相求,老祖宗去姬家时能否捎带上晚辈,当然不敢添乱,远远跟着就行。”
皇室老祖终于点头,岳云幽大喜过望,赶紧告退欢天喜地的溜掉。
“怎地我岳家香火如此衰弱了?”,岳明修听闻此言,只得赔笑。
“老夫刚摘去瓶颈,境界尚且不稳,还需调理几日,姬家的事此后再议。”,岳明修不敢催促,反正姬家已是瓮中之鳖。
思岳城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