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山脉的一个不知名山谷中
如果说南地还有世外桃源的话,小小山谷定然是其中之一,山谷幽深而狭长,三面环山,仅有一条两人宽的窄道可供出入,且出口被百花围绕,从外界难以发觉此处藏着一方净土。
谷内地界满打满算不过是方圆五里的小地方,可别有洞天,每一处都有精致风光。谷中有一小湖,湖水清澈见底,不时有蛙鸣,湖边上有几座乍看之下会误以为是天上仙阙的小巧楼台,以青竹建造,不过多处已经泛黄,看来修建有些日子了。
再往外围则是占满山谷的郁郁花丛,颜色各异,以白色最多,大多是路边可见的寻常花儿,也有像玉堂春,兰草、紫薇和茶花等名贵花卉,花谷主人明显是养花的行家,并非胡乱种在一起,而是在山阴山阳和水源远近上下了许多功夫,例如最边上的一排墨兰,这类花草得先种于干松腐土中小心伺候,四季浇水也得讲究,是惫懒人士最不待见的花朵,此刻在山谷已是含苞待放的娇俏模样。
几座阁楼空架在花草上,下面植有楼二层回廊,一个白衣女子面朝湖水方向,身前放有长桌,上面静静躺着一架质感老旧的古琴,琴弦略有松弛。
女子芊芊玉手轻按在琴弦上,指尖在细如毛发的老弦上左右摩挲,始终未弹出一个调子,她仅是静静望着楼下湖水中的几尾青鲤,眼睛随着它们尾巴移动,像做着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鲤鱼甩尾沉入水底,女子视线恍惚眺开,收回目光看着古旧的琴座,玉手再次一抹,琴弦立刻绷紧,女子轻轻按了下琴弦的松紧,也不试音,然后微微一笑。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女子容貌无太多过人之处,无丝毫女儿媚意的弯弯眉毛,不过分尖锐的鼻子,只能算纤薄的嘴唇,加起来不过是张中上之姿的脸蛋。
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双极为动人的眼,没有浩瀚星空的深邃,就是一片宁静,恰如楼下湖水,不起风波也远离风波,如果说柳若兮声色甲天下的面貌是天籁乐章,那这白衣女子就是民谣般的小桥流水。
女子笑意轻柔,就算不刻意端坐,她身上也有一股如潺潺小溪的宁静气息,会让人感到平和,仿佛她坐在那,就是一束暖人心神的和煦阳光。
正万籁俱静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男子嘶吼突然响起,有点焚琴煮鹤的味道,白衣女子柔美脸庞上未见一丝愠怒,甚至没有皱眉,只是右手无名指在琴弦上一拨,叮咚声如珠落玉盘,萦绕在小谷之中,山谷后方顿时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再无动静。
白衣女子轻柔起身,未对眼前景色有所留恋,转身下楼,脚步一步一缓,闲庭信步的去逛后花园,沿途顺手摘了一支娇艳牡丹,放在手中随指头轻转。
走到另一处阁楼,女子把牡丹插入一楼石桌上的净玉瓶中,又去小湖边舀了瓢水来倒入瓶中,做完这些,女子才悠悠然往山谷后方走去,女
子并未穿鞋,秀巧裸足踩在春泥上,未染一尘。
到了谷后,这儿过于背光,花草不易存活,数量自然少了下来,好在有几颗上了年纪的老槐树盘根在此,不至于太过荒凉。
槐树后有一片小池,里面无水只有寒气森森的坚冰,池外趴着一匹无精打采的黑马,跟在姬凌生屁股后面奔行了一年加半载,近万里路途,黑风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腹下清晰见骨。
黑风看见白衣女子,低垂眼皮下露出感激之色,女子说不上领不领情,轻轻说道:“你再不吃东西可就等不到他醒了。”,黑风看了眼盘坐在冰面上的姬凌生,出人意料地没有挪动一步,这是它第二次坚定不移地守在姬凌生身旁,第一次提起胆子和山猫打了一架,挂彩了不少,扬着前蹄乱踢,可愣是没让那畜生靠近姬凌生一步,这次它依旧没有走开。
如果黑风是一位女子的话,那她一定是十分喜欢姬凌生的。
白衣女子脸色一如既往的恬静,不发一言,悄悄地走远。
姬凌生端坐在冰块上,拖地的长发凝结成一朵冰花,全身覆满了一层寒霜,远远看去只是一具冻死骨,即便凑近了看,也只有缓慢起伏的胸口能证明他还有一息尚存。
黑风一直盯着冰雕,目光未游离半分,神色却越发疲倦。
白衣女子离开后山后,如谷中蝴蝶飘然落到湖心小舟上,船头上系着绳结,绳尾落在水中,女子将绳子拉起,从湖心提出一个封好的白色陶罐,揭开泥封,浓烈酒香立刻荡开。
湖中青鲤和老龟似乎也钟情酒道,闻见酒香便循着源头而来,拼命挤在水面上,激起小小水花,女子笑容恬淡,将罐中烈酒倒下大半,鱼儿哄抢而至,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女子白衣滴水不沾,素手捡起短桨,将小船划到岸边,一双妙手既可抛洒酒水惹鱼龟争抢,亦可慢摇船桨引轻舟游湖。
回到屋内,女子将酒装入青花酒壶中,满意一笑,坐在软塌上轻快饮酒。
夜幕降临,星垂平野。
穹顶穷尽处有大批星辰曳尾划过,对思岳人来说,是几年便有一次的奇景,算不得稀奇,寿命长久的见上数十次都不足为奇,可当天火异象和天际极光交织在一起就不是绚丽二字可简单描绘的了。
今晚有极光闪耀于西山上,几乎是贴着苍穹之外的天火一起滑行,犹如天狗追星,何况明月又识趣地退避三舍,让大好夜幕空出来留给群星争夺不断。
星光照进山谷,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