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苏芷被打发到白露台擦拭台阶。
而以柳非烟为首的十几个嫔妃宫女,在不远处弹琴起舞,排练晚上的节目。
别说,柳非烟弹琴悠然动听,称为天籁不为过。
燕儿这素来讨厌柳非烟的,竟也有些陶醉,拐了拐旁边擦地板的苏芷,“柳嫔可真有一手!主子可不能输给她了!”
苏芷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脑子里全是百草堂的掌柜。
柳非烟一曲弹罢,众人皆鼓掌喝彩。有人酸酸笑道,“某个人以色侍君,只能得几天恩宠。柳姐姐这手琴艺太子殿下百听不厌,怕是要宠姐姐一辈子。”
“就是!”其他人附和。
“这琴是今早太子爷赐给我们娘娘的,用的是江南那棵千年古桐木,世上独一无二!”柳非烟的小丫鬟翠儿十分得意,故意大声道,“之前楚王拿那么大个玉璧,想跟殿下换这把琴,殿下都舍不得呢。”
空气中霎时弥漫起一股酸味儿,众人纷纷假意道,“殿下对柳姐姐真是有心了。”
说到赏赐丰厚,还没人比得过柳非烟的。她们虽气,却也只能忍着。
柳非烟嫣然一笑,心中得意洋洋。自从半路杀出个苏婉婉,她许久没感受到女人们嫉妒的目光了。
别人的嫉妒,正是她优越的证明。
今天早上的赏赐,孟轻语只得了套轻罗纱裙,自是没脸和她柳非烟比。朱落霞不动声色,想必也没得到什么好东西。最可笑的是苏婉婉,竟然只落得把梳子。
真是解气。
柳非烟万分舒畅,表面嗔怪道,“翠儿,这种事儿就别到处招摇了,省得有人伤心。”
说罢,余光向苏芷这边一扫。见苏芷跪在地上擦台阶,衣着朴素看着就跟柳府的下人一般低贱,柳非烟不屑地冷笑一声。
一开始,柳非烟还担心这梳子是什么宝贝。她被捧在手心养大,从小用的梳妆工具,不是金银就是翡翠,木头梳子还真没用过,故觉得稀奇。
后来听宫人说,木梳是普通人家用的,桃木梳更是其中最便宜的货,她顿时喜笑颜开。
看来殿下宠苏婉婉,只是一时兴起。那结珠丹怕是也不了了之了吧?
柳非烟抚上琴弦,一曲《明月流沙》如她欢快的心情一般,从指间款款流出。
那边枫晚亭中,朱落霞坐在树荫下饮茶,心情却没有柳非烟这样轻松。
“阳春节的赏赐,宫人都是统一由娘娘您配发,为何苏婉婉能独自领一份?这也太蹊跷了。”霜梅望着心事重重的主子,道出疑虑。
今早天还没亮,魏公公就急匆匆跑来把桃木梳交给霜梅,反复叮嘱这是殿下给苏婉婉的,让她千万不要弄错。
魏公公是太子爷的贴身大监,脾气也是学着太子爷,给宫人们交代事情从不说第二次,要是做错了就直接责罚。
可这把梳子,他郑重交代了三遍。
朱落霞不语,望着枫树上雀鸟互相追逐。
“能让殿下如此操心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她缓缓放下杯子,看向远处得意忘形的柳非烟,“咱们静观其变。出头鸟让别人去做吧。”
……
入夜,明月初升。
白露台灯火通明,一片热闹。
四周繁花似锦,宫人们穿插其间,不时嬉笑。几位嫔妃更是花枝招展,仪态万方。
朱落霞坐在赫连明睿右边的首座上,一袭金丝绣线裙,端庄华丽,一副主母派头。
柳非烟在正中抚琴,水蓝色长裙妖娆飘逸,仙气十足。她的琴艺放到整个上京是数一数二。众女表面装作陶醉,眼中不时露出几分嫉妒,期待着她弹错出丑。
赫连明睿眸光收敛在远处黑暗中,心不在焉。朱落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给他斟茶。
一曲结束,柳非烟面带微笑,款款起身行礼,等了许久却未听见殿下的赞赏。
她微微惊讶,抬头只见殿下出神地望向庭外某处,好似根本没有听她弹琴。众人本想夸几句柳非烟的琴艺,可殿下不开口,她们也不敢说话。
良久,朱落霞打破沉默,随意夸了句柳非烟,让她回去坐下,请下一位表演。柳非烟哪愿意这么灰溜溜回去?她等着赫连明睿夸她呢。
她瞪了眼幸灾乐祸的朱落霞,目光柔情万种落在赫连明睿身上,柔声叫了句,“殿下还想听什么,臣妾给您弹。”
赫连明睿没说话,好像柳非烟不存在一般。
这场面可把柳非烟尴尬坏了,她又娇滴滴轻唤一声“殿下”,声音嫩得都快出水了。
可赫连明睿还是不回答。
良久,他眸光微微一闪,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众人奇怪。有几个反应快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远处有个人影,正是苏婉婉!
她大步流星向白露台走来,魏公公小跑跟在她身后,那场景好似她是主子一般。
柳非烟霎时脸就黑了。
她旁边几个女人,全部露出惊讶的神色。
下午在白露台,众人正在黏灯笼,她们亲眼看见,翠儿“失手”把浆糊倒在苏婉婉发髻上。不用说,是柳非烟指使的。
这种浆糊黏性很高,今年过年的时候,柳非烟的狐裘披肩上沾了几点,狐狸毛是再也梳不开,只能扔掉。柳非烟为了这事儿,当着众人的面,把黏灯笼的宫女头发眉毛全剃光。那宫女受不了屈辱,跳井自杀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毁损?
今天下午苏婉婉中招,按理说应该在屋子里大哭大闹,就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