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刀即为“涤罪犀角”。
这柄几乎染尽千人罪血的刀器,与招提僧的前半生紧紧相连,与帝如来的后半生,好像也从没有过半点脱节。
然后事情就好说了。魔刀出世,被影响的绝不仅仅只有云鼓雷峰,其实还有另一边竹林中的对决。
与云鼓雷峰上魔剑冰封众僧乱走之轰轰烈烈截然不同,这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交错的规则与灵气混乱了一切感知——比如,在一旁观战的玉手九针翠罗寒。几乎没过多久,她就突然分散了注意力,觉得石头底下一窝蚂蚁变得十分可爱,有点想养……
这位意志坚定的剑界巾帼马上警觉,微微吸了口凉气,毅然一手持剑保持警惕,迅速再往后退了数丈距离。
这其实就是竹林之中,对峙的春秋砚主与帝如来之间隐隐对抗的余波溢出。用通俗的话来说,杜芳霖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利用武林中某些罪人的血来喂养手中得到的半本万血邪录,借由墨骨折扇引导出的血气与怨气,在半封闭的环境中营造出一种类似血案发生地点的气氛。
他会利用这一点让招提僧回忆起过去,以三千梦魂之术为导引,让“过去”投影入“现实”。一如孚言山之存在那般,这处被白雾环绕的竹林就此成为虚实相间之地。
三千梦魂之术,起源于西武林血云天柱背后,本是被开发用来纳虚入微以虚假之一界抚慰枉死亡魂的术法。
这其中融入不少奇门异术之后,就变得能与识界之上众生杂念有牵连,再后来就连真与假之边界也都变得模糊不清。当杂念化入现实,那也就无所谓真实与虚假了。
所以此时,招提僧所面对的来自过去的罪恶都城,在所处于的这个位置上,就是真实。
罪恶都城中正发生的血案,亦是真实。
人在做梦的时候,是无法察觉一切异样的。在这里,罪恶的因果已经化为“实质”,是能真实触摸到的事物——
当年。
在三千梦魂之术被草创出来的那一刻,施术的人当真不知其中轻重,有不少就此迷失在诸多杂念之中,模糊了自我,n值掉光。
梦,还未醒。
黑暗划分出界限,已将僧者与其友人圈禁在当中。
招提僧果然有察觉端倪。毕竟当初用来安置亡魂的那座“蚁山”,其中亦然有他过去的手笔。万变不离其宗,术法的根源仍然在过去,非真非实非虚非假之地,这是因过去而来的蚁山,因现在而往之梦界。要想清醒,仅仅排除心中杂念是不够的,要真正打破这一禁锢,却非要尽出全力不可!
因为人若然不使出十二分的力量,是绝无法去战胜自己,而笼罩住招提僧与杜芳霖的这片黑暗,在罪恶都城高大城楼出现的那一刻,就已不仅仅只有一人力量在维持了。
招提,行四方而开悟,终究途中,未成佛。
“初禅三式·涅槃之初!”
金灿灿的佛者本相故而覆盖了僧人身形,佛息自成一lún_dà日如来印,一瞬间已然冲破周遭黑暗,让四周再现竹林婆娑。
然而正是因为此时之全力,影响了远在雷峰之巅的战局!
魔剑创世破空而来牵动魔氛,消佛脉之息,弭佛刑之气。无形中亦是反向制约,冥冥之中,天命有动,一瞬间金色大日轮印赫然现出妖光!
魔佛妖僧怪和尚,声声句句鬼如来。
这是已被引动的涤罪犀角重临人世,正声声句句呼唤其主人,只因昔日千罪血刑尚少去一人,九九九不曾圆满,魔刀渴求血肉灵魂。
招提僧发觉不对,已然身在坑中。仓促之间,他果决散去本相,不顾压抑涅槃之招所造成的功体负担,而堪堪将正要成型的魔念重新封印回苦修多年的佛门圣体之下!
然而同等境界,一线空隙便能形势逆转。
对面吱呀一声,罪恶都城高大的城楼下,本已开启出缝隙的城门赫然再向外开。
这其实是一个无解的“环”。
招提僧踏入此地,骤雨生踏上彼端,彼此关联,全看天意!
在杜芳霖眼中看来,在西北凭借搜刮起家的骤雨生,一旦给予时机,撬动雷峰下方镇压之涤罪犀角应当不成问题。
魔刀反冲佛息,同一时间又再对这边初显本相的招提僧造成影响,面对眼前几乎冲破黑暗的光明,人并未有动。
衣袖垂落,一丝不苟,儒者纵然立足万千血气,依然白发淡雅,眼神沉静。
再然后,杜芳霖一抬手,在身前直接化出了古朴长剑。剑长三尺,为士之上制;作人间芳菲之境界,吟诗酒狂放之不羁;终被日月山河所困束,万丈红尘中提炼人心;成一国之大愿,纳真龙之气象,聚人皇功德为锋芒,此时,方可称之为春秋一脉之圣器。
就被其主人毫不留情拿走背刺,用清净之血染红削弱其间圣气,只为了能在这万千血气环绕的险恶环境中,能有片刻之融洽……
此时,杜芳霖大概就这样简简单单从袖中探出右手,三根手指轻松搭在剑柄之上。继而毫不犹豫将其握住,他平平直直往前一递!
比起隔壁片场不停秀技的骤某人,这一剑堪称平平无奇,浅薄至极。
但如果所有的对决都能简单用功体与武功来衡量就好了!
世上也许就不会有“破格”这个词,不存在心计与消耗,简单快捷方便通用——可惜,杜芳霖这个穿越者,在这里扮演的却是自己曾经讨厌的“身份”。
剑锋一瞬破开金光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