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和城中如今有多少兵力?
魏野与何茗所部,加起来不过几百人,虽然都算得上是精锐,可这几百精骑放到面前上万羌军中间,就像是朝着水塘中丢下一枚石子般不起眼。
至于番和县中的门军、衙役,满打满算二百出头,就算将曾在边军服过役的民壮一道征发为守军,守城人马也不过千余而已。
这人马,能勉力守住这座孤城,不被前后夹击的两路羌军打破,那都已经是一场足以奏闻洛阳的殊勋了。可魏野的话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发昏——单凭这兵力,他就想击破面前这支杀气腾腾、还有邪神庇护的叛军?
放到洛阳,放到董卓那奉旨平乱的帅帐,出这种话的人都会被当成脑子不清楚的疯子,客气是赏他一顿乱棍,不客气就直接推出去砍了以定军心。然而在这个直面着邪神的边陲县城,不知道不少人目睹过日暮时分里那一场雷火、冰霜交织的异象,不知道多少人的常识就这么生生地被超自然的画面碾成了齑粉,那么在这种时候,魏野这狂妄到没边了的计划,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着魏野这个不着调的计划,左慈把目光撇开,开始很专心地研究手边漆盏上的朱砂花纹。李大熊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开口了和没开口也差不太多,于是安静地等着魏野的下文。
与何茗对视一眼,魏野抬手按了按额头,还是将发言权转到了吴解这边:“吴都尉,起来我这些日子与你提起的御寇手段,都有哪几条布置下去了,看呗。”
按道理,这场军议上,除了魏野、何茗与吴解自己是这场防守战的负责人外,李大熊这个魏野的亲兵头子都不够资格列席,更不要左慈这一介布衣的老儿了。但是这不合体制的事情,吴解就全当没看见,还很是周到地向着四周头致意,方才道:“魏谏议于兵书战策上的见识,下官实在是佩服。孙武子著兵法,以就粮于敌为上,城外这上万敌军,每日人吃马嚼,就是一个不的数目,只要真能做到坚壁清野,此辈无处就食,自然散去,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对吴解后面的话,魏野直接打断道:“孟明,重。”
吴解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叹道:“县城左近村寨,下官指使得动的,都已连人带粮入了城,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自然就是番和境内的豪强家族,他吴解根本指挥不动。就算是魏野四出调派的马军,能逼着这些地方大户出粮秣出民夫,就算是额外的收益了。而这些凉州的坐地户,和羌部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谁没有一关系、门路?到时候多出一粮草给叛军,换一个门户平安,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只怕这一次这些番和豪强要失算了。在那变了味的祆教之中浸染多年、又有贺兰公这个用心险恶的鬼神的鼓动,这些羌部早就不再是合适的谈判对象。
“宁可留一个贫瘠的尼德兰给耶和华,也不留一个富裕的尼德兰给魔鬼”,会出这种话的人,可不止是古典时代中世纪的狂信徒总督。
魏野哼了一声,一扬下巴:“大熊,你那边派人哨探本地坞堡的结果。本地大户那些有部曲护卫的庄园,在叛军面前,有哪一家保住了的?”
李大熊面上全是不屑神色,抱拳答道:“主公,那些坞堡事前都得了我们传讯,都是照着您的吩咐告知主事的,就算他们不肯入城,也要将各自门户守住,免得叛军一到,稀里糊涂地当了鬼。可这几日我们查探下来,这四周几个坞堡,全都给叛军洗了,连人都没逃出来半个!”
仙术士端起漆盏,送了一口浆子润了润喉咙,随即重重地将漆盏朝几上一按。哪怕凉州豪强祖上都是靠军功起家,讲习武事更是蔚然成风,可那些坞堡中所谓的武备,也不过是招募流亡民壮,摆弄些角弓木枪而已。
这样的武力值,用在乡间争水夺地,防范下股的山贼马贼,勉强算是够用,但面对有神力加护的羌军?
平心而论,对凉州本地的豪强也好,对纵容祆教和羌人的凉州地方官也罢,自家都没什么好感。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番和县的坞堡庄园当成是自己这边的助力,只要大家表现一个合作态度,旁的压根就不强求了。但你们自己作死也就算了,还要拖上你们庄园里那些名为部曲实为农奴的农人给你们殉葬?还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把这些人当成是你们的私产,深觉得某个谏议大夫下令催促民人入城避难,是侵犯了你们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
将这怒气压下,魏野看向吴解:“孟明,除此之外,余下的应对呢?”
吴解也只能叹气:“若是夏秋时候,谏议提到用粪尿之物污了城外泉井,使得贼军患上大疫,果然是一招好计。然而如今天寒地冻,疫病尤难发作,贼军中又有邪神做法,这法子只怕也不好使了。就算污了泉井,这满地冰雪却是干净,多让他们多花些力气砍柴烧水。”
“那就烧呗,天寒地冻,叛军想要不死,不但要吃,更要穿,还要有火堆取暖。这一样样算下来,一万多的叛军人吃马嚼带柴火,是多大的开销?到最后,起码有一成往上的叛军只能变成尸兵。孟明,活叛军棘手,那些半死不死的尸兵,却是容易对付!”
到这里,魏野冷冷一笑,洞阳剑祝对活物的杀伤力虽然不低,可面对尸兵、丧尸这类不死生物,才是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地方。要是贺兰公一口气将麾下羌军全改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