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却一脸认真,正色道:“老刘先生,你这样说是拿俺高强当那些大头巾一般糊弄?上一回,俺见着你,你劝俺莫要出门耍子,不然定有一场飞灾。俺当时不曾听你的,果然吃了好些日的苦头,今日才被俺家阿爷放出来。你这样的相法,不就是个活神仙么?快相一相,我这伴当与那赤佬,哪个才能得胜?”
刘道士被他这么一通胡缠,实在没有法子,只好说道:“麻衣老祖传下的相法有云,印堂要明润,主寿长久。眉交者,身命早倾。悬针主破,克妻害子。山岳不宜昏暗,有川字纹者,为将相。平正明润身常吉,得贵人之力。气色青黄虚惊,赤主刑伤,白主丧服哭悲,黑主身亡,红黄主寿安,终身吉兆。”
说了这一大套,刘道士望着陆谦说道:“这位陆虞侯,印堂虽然没有川纹,却平正明润,看起来定是常遇贵人,倒比旁人有福。只是这陆虞侯印堂上隐隐有一道青黑之气,若隐若现,怕是日后难得寿考。”
听着刘道士如此说,高强不以为然道:“你看那军汉,颧骨上好大一块青印,夜里见了,还道是十王宫的五道将军跑了出来!若陆虞侯有道青黑之气,日后不得长寿,那军汉岂不是运头更差?”
刘道士摇了摇头道:”不然,不然,麻衣老祖又有诗云:骨不耸今且不露,又要圆清兼秀气。骨为阳兮肉为阴,阴不多兮阳不附。若得阴阳骨肉均,少年不贵终身富
“所谓骨耸者夭,骨露者无立。骨软弱者,寿而不乐。骨横者凶。骨轻者贫贱。骨俗者愚浊。骨寒者穷薄。骨圆者有福。骨孤者无亲。又云:木骨瘦而青黑色,两头粗大,主多穷厄。水骨两头尖,富贵不可言。火骨两头粗,无德贱如奴。士骨大而皮粗厚,子多而又富。肉骨坚硬,寿而不乐,或有旋生头角骨者,则享晚年福禄。依着贫道看,这军汉虽然颧骨青黑,却隐隐有头角峥嵘之处,怕是正途上难有长进,偏门上未必没有他一席之地。”
听着刘道士杂七杂八说了这么一大堆,高衙内嗤笑道:“果然,果然,贼配军便是贼配军,早晚都是要落草做贼的。似这样人,倒不如俺如今就叫人将这贼配军绑进开封府去,倒免了他日后成了一个祸害!”
说着,他一扭头,朝着身后一个头戴交脚幞头的小武官叫一声:“林豹头,你乃是俺家大人管着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往日里,俺只听人说,你家祖上也曾跟着真宗皇帝杀过契丹,家传的马上功夫、枪棒手艺。俺却从来不曾见过,每年金明池演武,也不见你出来比划,如今,便来替陆虞侯帮个忙,两人合力拿下了那军汉,俺自然有赏!”
被唤作林豹头的小武官,看着也有三十来岁,一双修眉如剑,短须打理得丝丝不乱,于英武中隐隐透出些书卷气,身上穿了一件圆领青袍,腰间系着龟背银带,看着倒比那些帮闲体面一些。
可是在高强这高俅家衙内面前,这么好卖相的一个英武军官,也只是帮闲一般的待遇。
他沉默片刻,方才勉强笑道:“衙内,那军汉不过是拿着根草标卖刀,衙内又何苦这样作弄他?直接包上衙内名号,让他磕头赔情也就罢了。”
林豹头这样说,高强顿时把眼一瞪,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林冲!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教头,还在俺家大人的衙前,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俺了!何况那陆谦,乃是你从小相交的兄弟,你不帮着自家兄弟,反倒替一个外地来的赤佬说情,真是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林豹头!”
这一声喝骂,林冲顿时涨红了脸,躬身道:“衙内教训得是,俺这便去助陆兄……”
说罢,这位禁军枪棒教头身子一动,人已经抢进战圈里,猛地将手一搭,就要去卸那军汉的关节。
那军汉操着满口关西口音,大喝道:“你们这些都下将门中人好不讲道理!俺家也是历代做到横班的位置上,不过破落了些,却值得你们这般欺上门来!”
说话间,他也起了凶性,拔出手中那口单刀,朝着林冲劈面就砍!
林冲虽然要以擒拿手法来卸他肩膀关节,却也防着他这一招,身子一转,让开刀锋。
然而刀锋不曾及身,带起的余劲,挟着一股刀气已经涌了出来。要不是林冲步子轻巧,退得及时,只这一刀,就能将他劈成两半!
纵然如此,他身上那件青袍,也顿时被刀气划开个大口子,露出胸口的雄健肌肉来。
一旁陆谦叫一声:“好个泼汉子,且莫伤俺林家兄长!”却是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半步。
一旁高衙内见到那军汉掣出刀来,不由得叫好道:“好一口宝刀,实在是好刀!”
刘道士见这花花太岁望着那口刀眼里放光,不由得纳闷,心中道:“谁不知道你这高俅的过继儿子,从来只是个贪花好色,哪里知道什么宝刀名剑,怎么如今却对这口刀如此上心起来?”
心中纳闷,他还是向着高强问道:“衙内,眼见这刀虽然是一口利刃,可是那刀鞘也不装金,那刀柄也不嵌玉,看着委实不体面,只配军汉们拿了上阵厮杀。衙内却这般爱它,是个什么缘故?”
高强又望了一眼那军汉手中单刀,看着那刀映着日光,舞出一片雪浪,方才咂嘴道:“刘老先生你实在是不懂这般事。俺要这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