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棠轻咳一声,揭过这个话题,严肃而正经的问:“你,何事来找我?”
“无事便不能来找你?”江暮云目光落在呼呼大睡的姜礼身上,笑得很是瘆人,“四郎啊四郎,你可干了一件大事啊。”
“也不是很大……”顾之棠头皮发麻,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阿琰约莫全和他说了。
江暮云又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以身犯险呢,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姜礼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如此费心费力。”
这话的酸意,顾之棠听出来了。
顾之棠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啊。
要说以前她养了那么多男人,江暮云都无动于衷,她还以为他这个人度量挺大,不曾想……是她识人不清。
顾之棠叹气。
江暮云倒了杯茶却并不饮下,而是转头塞到顾之棠手上,继续道:“以后别干这种事情。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人去送题目,而不必亲身涉险,得留条后路把自己摘干净啊。你以为你做的事情,能瞒得过别人么?”
这都算得上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了……
顾之棠眉头一皱,这茶也喝不下了,“你什么意思?”
江暮云忽然面色一变,严肃道:“你完了。”
“……”好吓人。
顾之棠手一抖,哆嗦问道:“怎、怎么完了?”
江暮云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不行,这样更吓人了。
顾之棠一咽唾沫,想要问清楚,可江暮云估计就是来吓唬她的,只是神神秘秘的说了这句话,然后离开。
所以他来这儿压根什么也没做,要论最大的成果,就是成功吓唬得她又是辗转反侧,睡也睡不着。
等第二日起,顾之棠便知道,江暮云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麻烦找上门来了。
是高宜,周成文的老师,那个非常赏识周成文的“才华”,并且把他收为入室弟子的博士。
高宜身后还跟着几个仆役,都是严阵以待,看着这个阵仗,可不是能善了的。
顾之棠皱眉,问道:“不知博士这是何意?”
“哼。”最近太学的人都喜欢冷哼,高宜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之棠,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学生,不是很明白。”
她真的什么也不明白啊!
“无知狂徒!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先把她给我押到戒堂去!”
刑不上大夫,他们这些学子虽然还未有功名,可到底是天子门生,还大部分都是贵勋子弟,也是万万动用不得动用私行。
只是在太学一个地方,可以用戒刑,就是在戒堂。那里挂着孔夫子的画像,似乎只要在孔夫子面前打人罚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似的。
用戒尺鞭打手掌心,遇到下手狠的,没个十天半月笔都握不住笔,恢复不过来。
顾之棠眉头一皱,没有反抗,温顺的跟他们走了。
对方有备而来,现在反抗反倒是落人把柄。
等来到戒堂,高宜二话不说就要压着她跪夫子像。
顾之棠避开,问道:“博士,便是学生有错,也该让学生知晓错在何处?在戒堂跪夫子,是忏悔之意。我没做错,自然不需要忏悔。”
“你花钱买考试题目,泄露考题,还敢说没错?”高宜冷哼,目光冷似寒霜,似要把人看杀,“如今只是让你来戒堂领罚,已经算是小惩大诫!”
顾之棠终于知道是什么事情,反倒是笑了,松了一口气。
她问道:“不知此事,博士从何人口中得知?”
徐鸿涛不可能卖她的。
告诉他的人,自然就是周成文了。
高宜一向非常看重周成文,若周成文背后诬陷倒打一耙诬陷她,高宜肯定要为自己的学生出头。
就比如徐鸿涛是以骂人出名,高宜也是出了名的护短。
可这短护得……实在是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未免也太护了些,护得都屎糊眼睛了。
高宜只是冷眼瞧她,没答话。
顾之棠自顾道:“是周成文说的吧?先不说我为何有题目。不知博士有没有想过,题目泄露之事,有何人知道?自然是买题目的人和泄露题目的人了。学生今日被罚,自然是因为我买了题目。我是买题目的人,那周成文为何知道?他是不是也买了题目?否则为何会知道?太学中知道题目泄露的人,除了几位经手的博士,应当没人知晓吧?这周成文怎么就知道是我买了题目?”
高宜僵住,本想怒斥她一声,却忽然有些慌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奈,高宜只好色厉内荏怒斥道:“成文那孩子,向来虚心向学!他根本不必去买题目!”
“哦,不必买题目,却知道一件从来没有公布的事情,那也就是说,他就是卖题目,泄露题目的人咯。博士,你这个学生可真是了不得啊。”
话中的讥诮之意和暗示,让高宜面色发青。
他怒道:“黄口小儿!满口胡言!没有证据,居然敢随意诬陷别人!你给我领戒尺五十下!”
说着,亲自动手想打人,可戒尺扬起要落下,顾之棠就灵巧避开。
她冷着脸,道:“我是黄口小儿,我说的话做不得数,是因为我年龄小。博士你随口一说就是真的,也不需要证据,不过是因为博士年龄大些。如此说来,人真是越老越值钱,毕竟还可以倚老卖老,不讲证据的。”
高宜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