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守卫城门的持刀兵吏,黑脸少年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好奇打量着宽敞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屋舍,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
街道是干净的,屋舍是气派的,行人是体面的。
黑脸少年震撼不已:“大哥,京城真好。”
络腮胡子哈哈一笑:“那是当然,所以咱们黑——咱们生意歇业了,大哥才带你来京城投奔朋友。”
说到这里,络腮胡子心中发酸。
该死的官府。
祖传的黑风寨啊,从来不扰周边百姓,专抢过路那些为富不仁奸商的,怎么就在他手里断了传承呢!
他对不起早死的老爹啊。
络腮胡子站在人群熙攘的京城街头,有点想哭。
黑脸少年此刻也感到茫然不安。
他熟悉的是山头的破瓦房,埋头耕地抬头打劫的兄弟们,还有山脚下朴实可爱的春花妹子。
而不是这天宽地阔,让他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的都城。
“大哥,你的朋友真的会收留咱们吗?”
络腮胡子豪气干云:“那是当然。不是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陆大哥最讲义气。曾经我开黑风寨,他开白云寨,竞争激烈,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陆大哥抢够了钱,金盆洗手移居京城,从此也是天子脚下的体面人了。好朋友投奔他而来,他能不管?”
黑脸少年安心了些,随着络腮胡子走了几步,小声道:“大哥,同样是经营寨子的,怎么陆大哥就能早早抢够了钱金盆洗手,咱们就被官府给灭了呢?”
络腮胡子呼吸一窒,狠狠拍了拍黑脸少年肩头:“陆大哥能一样吗?陆大哥那是人……对,人中龙凤。像陆大哥这样的人才,一百个寨子也出不了这么一个,混得比咱们好有什么奇怪的。”
黑脸少年点头:“大哥说得对。”
络腮胡子觉得小弟不大灵光,叮嘱道:“陆大哥在京城多年,肯定是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孩子估计都七八个了。咱们到了那里可不能乱说话,让陆大哥的老婆孩子背地里笑话他的朋友不上台面。”
“那什么不能说?”黑脸少年小心翼翼问。
络腮胡子语气沉痛:“比如咱们寨子被官府灭了这种丢人事,就绝对不能说!”
“那陆大哥要是问起呢?”
络腮胡子咳嗽一声:“就说咱们也金盆洗手了。”
“可咱们没钱……”黑脸少年提醒一句。
“闭嘴,臭小子哪来这么多话!”络腮胡子恼羞成怒,给了黑脸少年一巴掌。
二人走走停停,一路问了不少人,总算寻到了地方。
黑脸少年立在门口看了一阵,小声道:“瞧着也不比咱们寨子的房子好多少。”
络腮胡子瞪了黑脸少年一眼:“臭小子懂什么。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呢,你当是咱们山上,随便撒泡尿就等于占了地方?”
黑脸少年一想也对,不敢多嘴了。
络腮胡子运了运气,砰砰拍门:“陆大哥,陆大哥你在家吗?”
门里没动静。
“大哥,陆大哥会不会出去干活了,家里没人呀?”
“干活?别胡说,陆大哥还用出去干活?”络腮胡子加大了拍门的力气。
持续了一阵,里头终于传来一道声音:“谁啊。”
络腮胡子心头一喜,忙道:“陆大哥,是你兄弟飞彪来看你了——”
门猛地被打开了。
一个神情憔悴的壮汉站在门内,望着络腮胡子满眼惊喜。
“飞彪兄弟,你怎么来了!”
络腮胡子上前给了壮汉一个大大的拥抱:“弟弟这不是想你了嘛。”
“先进来。”壮汉勾着络腮胡子的肩,大步往里走。
黑脸少年悄悄打量一番,暗想:瞧着不像是娇妻美妾、孩子一堆的样子啊。
壮汉招呼二人进屋坐下,端来两碗清水。
络腮胡子一口饮尽,纳闷道:“陆大哥,你怎么瞧着气色不大好。”
壮汉眼眶一酸,叹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他目光落在黑脸少年面上,迟疑道:“这是小黑吗?”
络腮胡子笑了:“没想到陆大哥还能认出小黑,你离开那年小黑才五岁。”
壮汉呵呵一笑。
这么黑的孩子,说真的,想认不出来也难。
“兄弟,你带着小黑来京城,黑风寨不管了?”
络腮胡子一捶桌子:“哥哥不知道啊,咱那黑风寨被杀千刀的官府给灭了。那么多兄弟死的死、逃的逃,弟弟走投无路,只好带着小黑投奔哥哥来了……”
黑脸少年目瞪口呆。
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大哥不是说不能丢了面子,要说是金盆洗手吗?
络腮胡子痛快诉着苦,完全不理会小弟的疑惑。
见机行事懂不懂?
陆大哥一看就光棍一个人,还怕丢什么面子,自然是实话实说,从此吃住有人管。
壮汉听络腮胡子讲完来龙去脉,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都不容易啊——”
络腮胡子收拾好心情,问壮汉:“哥哥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弟弟记得你离开时说过要在京城讨一个婆娘的。”
壮汉双眼含泪:“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谁想到京城诱惑这么多呢。我刚来京城赁下这处宅子,想着到处逛逛吧,就逛到一家酒楼,吃了一只油汪喷香的烤鸭……”
壮汉叹口气:“咱以前在寨子里哪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鸭啊,兄弟说是吧?”
“呃。”络腮胡子心情复杂附和一声。
所以说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