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钱聪招认自己就是粉燕子的首领,并解释了自己为何要铤而走险地做这一切,孙途除了感叹其忠心外,也品咂出了一些问题来。
如果只是为了求财,他何必把粉燕子的组织弄得这么庞大,而且其中核心首领还都是江南道籍贯之人?最关键的是,他一个侯府下人,即便是个管事,也不可能让这许多人为他卖命到如此境地,甚至在被官府捉拿后不惜一死也要保住背后的秘密。能让这些人毫不犹豫一死的,只能是更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而且那些人也绝不可能是为了钱聪一个侯府管事!
所以孙途才会在童贯身后略作提醒,而后者也迅速反应过来,当下就发作威胁起对方来。钱聪本来还有些慷慨激昂的表情在童贯这番话后陡然就是一僵,想要做出分辩,可在与对方的目光相触后,却说不出话来了,眼中甚至还闪过了一丝惶恐。
童贯到了这时候如何还不明白,也不愿与之多言,只把目光落到钱默的身上:“顺德侯,如今看来本案还有隐情,那就只能得罪请你和府上人等都随本官去皇城司走一趟了。”
听到皇城司三字后,钱默本就煞白的脸色变得越发青白起来,身体颤抖着都快要倒下去了,立刻就冲钱聪叫道:“钱聪,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快快从实说来。本侯对你一向不薄,你真要看着我钱家满门被杀吗?”
“侯爷……”钱聪的神色里更满是纠结,可答案到了嘴边却又不好说出口。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就闪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沉稳男子,不顾守在门前几名护卫的阻拦,伸手拨开他们挡在面前的钢刀,便已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他目光直直地看向童贯道:“童枢密,你不用再逼问钱聪了,粉燕子真正的背后主使便是我了!”
这一回还没等童贯和孙途有所反应呢,钱默却已经失声惊叫起来:“继宗,你怎么会与粉燕子有所关联……”
这位突然闯进来认下罪名的,正是钱默的次子钱继宗。而他的出现着实大大地出乎了钱默的意料,让他都顾不上害怕了,只是大声说道:“这不可能!你一向懂事听话,行事又低调,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童贯虽然心里有所疑虑,可脸上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样:“你想担下此罪名以保住家门,可也得拿点证据出来才能叫人信服啊。”
钱继宗微微一笑,探手入怀,然后一块刻着展翅而飞燕子的木牌就被他举在了手上:“童枢密,这块可以号令粉燕子上下人等的腰牌可够让你相信我的身份吗?”说着手一抖,已把这腰牌抛给了童贯,却被孙途抢先一步接住,看过没有问题后,方才交到童贯手上。
童贯眯眼打量了那木牌几眼,方才语气森然地道:“这么说来,你才是粉燕子的真正首脑了?”
“不错,但这一切我都是瞒着父亲所为,就连这侯府上下,知道我这一身份的,也就钱聪一人而已。”
“公子,你这又何苦……”钱聪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是绝望地说了一句。
“粉燕子已几乎被他们连根拔起,我即便独善其身将来又还能做什么呢?何况我不能因为想保自己就让父亲母亲还有府上其他人受苦。”钱继宗倒是显得颇为淡然,说这话时脸上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呢。
“逆子,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道那粉燕子的人在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吗?”钱默这时候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这让他更是惊怒交加,走到儿子跟前,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被父亲当众掌掴钱继宗既不招架也不闪避,坦然而受。啪地一声,他脸上已印上了红红的掌印,嘴角更被打破,淌出一缕血来,可他却不见一点慌张的,只是苦笑道:“父亲,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这些江南遗民心中想的是什么,你甘心被人轻贱,可我们不行……”
只一句话,就让还欲继续痛骂自己儿子的钱默为之语塞,显然他已经明白了些什么,眼中则露出了一丝恐惧来。
这时的钱继宗已经把一切都豁了出去,平静的神情里却埋着怨毒之意,目光灼灼地盯在童贯身上:“童枢密,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钱氏一族是怎么过来的吗?谨小慎微,要讨好每一个朝中官员,深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招来灭顶之灾。所以哪怕一个小吏到我家的店铺里张口索贿,我们也得满足他的要求。为此,钱聪他殚精竭虑,想尽了办法筹措银钱,这才能让整个侯府不致衣食无着,才让我顺德侯府像个侯府。
“可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另寻出路。所以当钱聪提出把京城女子拐卖外地的想法后,我便答应了下来。而且我还想到了借用我顺德侯府不多的名头,把这些妇孺放进我们的马车里运出城去,这样还能避免被官军查到。谁能想到,就是这一决定,却导致了最终的暴露。”
孙途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日他也觉着奇怪,为何粉燕子的人会如此大意会动用带有钱氏印记的马车去掳劫雅儿。现在想来,对方是为了保险起见,想着把人安全送出京城才用上了这车辆,只是他们没料到一干人会彻底失手被擒,连马车也落到了自己手中。
后悔的表情只在钱继宗的脸上一闪即逝:“几年下来,我们果然靠此大有所获,不但是钱财上的,更有人手上的。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吴越钱氏虽然已亡国百年,可在江南一地却依然还有人心念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