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翻白眼,“这街上都是闲人,若要回避,岂不是只剩下皇帝游街的队伍了?又如何与民同乐?”
灵泽君起身,“出去吧。”又道:“这句话不过是为了震慑百姓,让他们知晓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这句话能不能威慑百姓我并不知晓,但这阵势却能。单是前方开道的手持黄龙旗的卫兵便足足排了七条长街,卫兵其后又是敲锣打鼓助威的伶人,王宫大臣们或是乘车,或是驾马,编队而行,场面着实恢弘。卫兵走过,周围百姓纷纷下跪。
我身侧的灵泽君与李苏木亦随着人群跪下,我愣了愣,这般站着确实扎眼,便也跟着二人跪在道旁。
周围百姓卯足了劲往队伍里张望,生怕一个眨眼便错过了他们心中若黄龙在世的天之骄子。我被挤的一阵阵发晕,只求那载着皇帝的龙辇快些过去,好让灵泽君带着我们混进游街的队伍。
封禹骑马跟在龙辇旁边,人群之中只消一眼便能注意到他。
淡淡的灯影里,他身着绛红色官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气,便是在那明黄色的龙辇旁亦不显得黯淡。
龙辇逼近,周围百姓都微微低着头,屏气凝神注意前方动静。
那皇帝并未露面,绣着五爪金龙的帐子遮住了辇中真容。百姓们倒也不觉失落,纷纷轻声议论起龙辇旁骑马的年轻男子。
“那不是新晋状元姜凌岳吗?果真是一表人材呐!”
“可不是,据说皇上已经为他和七公主赐婚了。如今看来,公主倒也没有下嫁,这姜状元一看就和咱们普通人不一样。”
“还真是。”
……
我暗自腹诽,自然没有高攀,倒是你们公主高攀了状元郎呢。
龙辇已过,周围又复热闹,灵泽君道了句“走吧”朝队伍上游走去。
我与李苏木亦紧随其上。
快到队尾的时候灵泽君才停下。长街拥挤,我与李苏木只顾着不被人潮冲散,也没有注意灵泽君那方的动静。
待我们好不容易挤到灵泽君那方,只见一个着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朝灵泽君施礼,他生的白净,有几分女相,声音亦尖细,“原来是状元郎家的管家,老奴这厢有礼了。”
灵泽君亦回了一礼,“公公言重,小人奉家主之命去接姜族远亲,这位碧儿小姐初来余杭便逢圣上出游这等盛事,有心想要瞻仰圣容,不知公公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三人跟在出游队伍当中。”
皇帝出游,达官贵人带上家眷跟随左右算不得稀奇之事。但那公公却面露难色,“这…这…”
灵泽君一笑,从怀中掏了个锦袋偷偷塞到这公公手中,“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那公公也跟着笑了,“状元郎乃是日后的驸马爷,想来族中远亲亦称得上皇亲国戚,老奴今日便私自与三位一个方便,还望管家日后多多在状元郎和七公主跟前美言,便是这回因你们受罚也觉得值当了。”
灵泽君忙招呼着我们道谢,“还不跟公公道谢。”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扯了扯嘴角轻飘飘道:“多谢公公,有劳。”
等到入了队伍,我才轻声对灵泽君道:“我们也不是非来不可,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灵泽君笑而不答。
我又道:“这分明是举手之劳而已,他反倒觉得我们欠了他天大的人情。”
倒是一旁的李苏木开口了,“我爹爹说人情往来均与利益相关,旁人帮了你,便是举手之劳你也要与他提供价值,公公还是看在凌岳哥哥的面上才与我们这个方便,若凌岳哥哥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朝臣,这公公兴许正眼都不会瞧我们一下呢。”
灵泽君赞赏的看了李苏木一眼,“苏木说的对。”
我一时语塞,想了半天,虽不愿意认同,但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偷偷瞥了一眼灵泽君,思及他平日里跟在封禹左右,在天界时亦同天后走得很近,想来早已学的八面玲珑处理事情面面俱到了。
游街的队伍很长,但却走得不慢。一路锣鼓齐鸣,花灯千百盏,辉罗耀烈空中,好不热闹。我看的目不暇接,早已将方才的不快抛到脑后。
听灵泽君说此行目的地乃是那钱塘江的入海口,“八月乃海水潮季,古人云‘涛之起也,随月升衰‘,想来那涨潮的海边应最适宜祭拜月亮。”
祭拜月亮?那月中只住了个嫦娥仙子,嫦娥仙子素来不问世事,便是日日祭拜她也不会出来保佑世人。倒是我这崆峒印守护神,虽名不见经传,却一心系着人界。我故意发问:“那月中可住着哪位神明?莫非是书上说的嫦娥仙子?”
灵泽君清咳:“自然不是嫦娥仙子,北极的太阴君司掌月华,天下太阴之气皆由他调配,若太阴之气紊乱,人界气候必将异常,而气候关乎农事,你说应不应祭拜?”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我那老头儿曾给我说过,只可惜彼时我刚学了个小术法,忙着捉弄日月山上的灵鹤,自然听的一知半解。如今听灵泽君说起,才想起天界是有这么一号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