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轿上的仙女灯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不知何时,天上的月亮悄悄隐匿起来了。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中行路,那几个镇民心底都有些发怵,何况在前方等候他们的还是那吃人的山神,不自觉的几人加快了步伐。崇善此时倒有些悠闲,山路虽崎岖,但在这花灯轿中也不觉得颠簸,一晃一晃的倒让他多了几分困意。打了个哈欠,他决定睡一觉再说,反正一会还有架要打,不养好精神怎么勇斗山神。
崇元与杜若偷偷的跟着花灯轿,隔的虽远,但循着那仙女灯的灯光,倒也不至于跟丢。
言儿与冥儿两姐妹自千灯会结束后,便拦了个镇民,待问清尧光山方向后,也匆匆赶过去了。不过她们却不似崇元二人偷偷跟在花灯轿后,而是找了个隐蔽处,身形一遁,如两缕青烟般,便消失在了原处,再现身时,已是在尧光山最高的山峰了。
说来这姐妹二人其实非人非妖非鬼非魔,和三十三重天上的仙也不同,而是五仙中的鬼仙。人可以从人仙修炼至天仙,但却不能修炼鬼仙之道,这鬼仙只能由灵体——灵魂来修炼,所谓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便说的是那鬼仙。不过二人虽已得道,但仍旧还保留了一些鬼魂的习性。即使已不再惧怕阳光,但她们法力最强的时候却仍是在夜里。也因此,在这静的诡异的黑暗中,她们却看得异常清楚。
镇民们将天灯仙子放到山神指定的位置后,朝着花灯轿里的崇善作了作揖,嘴里念念有词:“不要怪我们送你上山,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以后中元节我们会给你烧纸的。”说完,甚至来不及仔细听那花灯轿中传来的呼噜声,便匆匆的跑下山了。
崇元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似在对自己说,又似在对杜若说:“也怪不得他们,普通人在恐惧面前胆怯退避也是常态。”
杜若看了崇元一眼,没有回话。待镇民的身影完全消失,二人寻了棵大树跳了上去。大约过了半刻,花灯轿旁的灌木丛一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杜若与崇善对视了一眼,暗自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此时的崇善正睡的香甜,梦中又去了西街那家馄炖,只是那做馄炖的女子似乎有些奇怪,一直背对着他不肯以正脸示他。唤了半天,那女子才肯回头。只是一回头,崇善却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得睁开眼,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揉了揉眼睛,崇善朝轿外望去。
“啊”一声带着愤怒情绪的吼叫声惊醒了整座尧光山,早已栖宿的鸟惊得在黑暗中四处逃散,崇善此刻早已是冷汗漓漓。方才他望向轿外,正好与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这张脸正是他梦中所见的那张。那双眼睛闪过一丝贪婪,咧了咧无牙的嘴,声音粗重,“这次的好看,嘿嘿。”
崇善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妖怪,也吓得不轻。除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他还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巨口,一张开便发出“嗬嗬嗬”如同拉风箱的声音。他的头有几分像巨蟒,不过却没有鳞片,呈现一种破败的灰白色。除了长了个怪物的头,这山神的身体倒和常人无异。
崇善从怀中掏出正阳剑,慌乱中连运起法力催动它都省了,直接朝着山神的脸便刺了过去。虽然没有法力灌注,但这剑上的纯阳之气依旧在他脸上留了一道灼伤的痕迹,散发着阵阵焦臭味。
这下彻底激怒了山神,发出那声怒吼后,他的眼睛更红了,他大概从没想过一个弱女子竟可以这般伤他。“我要一点一点折磨死你。”拉风箱似的声音异常冷漠,但怒气难掩。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崇元二人从树上跳下来,站到崇善左右,淡淡的说道。
见有两个杜若,山神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凶戾。“来几个都得死。”说完便朝三人扑来。
来不及催动法器,崇元掏出一张五雷镇妖符念道:“天雷隐隐,神雷轰轰,打!”说来奇怪,念完咒语后,那符便化作一道紫色的焰火朝山神飞去。
山神见躲不过,便掀起自己的披风护住头,说来奇怪,那焰火打在那玄色披风上,竟如掉入大海一般,噗嗤一声响后,便熄灭了。要知道,这紫色符内含真火,除了天界银河中的天水可以克制,这人界恐怕没有东西能将之彻底浇灭,可这一件毫不起眼的披风却轻易的挡住了它。
崇元忽然有些不安,与崇善对视了一眼后,趁着战隙,二人连忙祭出法器。杜若倒镇定多了,从布袋中掏出素月笛,闭上眼,待完全入定后,她才将之放到嘴边。
那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就连那在远处观战的言儿与冥儿也有一种灵魂被洗净的感觉。
说来奇异,这笛音若是寻常人听了,不过起些凝神静气的作用,但若是修道之人,则能助其快速存思施术,而那妖魅邪祟听了,犹如听到击破长夜的钟声,从本能上令他们感到惧怕。
趁那山神被笛音扰的分神之际,崇善一剑刺去,此时的正阳剑因倾注了他大半法力,已变成火焰般的红色,但落到那山神身上却只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师兄弟二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强悍的皮肉,饶是见多识广的崇元也万分惊异。
冥儿见三人已处于下风,便拉了拉言儿的衣角,道:“姐姐,我们要不要去帮他们?”
言儿见那山神的模样,心里已有了一些猜想。不过若想印证,还需他们与之再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