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闪耀,来来回回,衙役们均紧抿着嘴,悄无声息的忙碌着。
孙中恒察觉到了整个刑部的异样。
尤其是褪去了嬉笑换上了冰冷表情的赵恩浩赵世子爷。
但,这些的异状,是模糊的,不见端倪的。
翻看着仵作登记下来尸体的信息,孙中恒的一对剑眉成川字的蹙了起来。
何晨穿着提刑按察使司专属的墨色官服,从外面的院子转了进来,走到桌边儿,坐到了正在翻看资料的孙中恒身边儿,叹可口气,说道:“这三名死者,都是建安侯府的丫头,还都是赵世子爷身边儿的……唉……”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灌了进去,看着灯下孙中恒那已经逐渐苍老的面容,感慨道:“死的太惨,整个肢体几乎就没有一处儿是完整的,你说,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孙中恒依然蹙着眉头,摇了摇头,扭脸儿连着何晨道:“你最近可听说过……老二家的?”
何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儿,眼神儿锐利的看着他道:“你们家老二,没那个本事,至于说老二家的那个儿子……他家是他家,你家是你家,你只要做好了你的本分,别的,你不要去多想,更不要做……不该‘你’来做的事儿。”
孙中恒心中一紧,赶紧点了点头。
孙家二房想要将唯一的嫡出女儿嫁给建安侯世子为妾的事儿,闹得几乎整个金京城都知道,可大家更熟悉的是,皇上亲自下了旨意,让建安侯府和柳府家庶出大小姐议亲,一个是六品官儿的庶女,一个是刑部郎中的嫡出侄女,两相比较,身份上虽然都不高,但是对于众人同情弱者的心态,有了皇上旨意保驾护航的柳家庶女就明显不占优势了,再者说,人家孙家二房嫁嫡女,求得还是妾,又不是妻。
自从那婆子送了运送小桃儿尸体的箱子进了建安侯府,柳家庶长女命人杀了自己还没有议亲的未婚夫婿的通房丫头这消息就像是沾了油的小火苗儿不胫而走,今天晚上,一下子又发现了两名女尸,这一下,更是想捂也捂不住的了。
这也是赵恩浩让人喊来何晨的原因。
何晨作为提刑按察使司,一般都是刑部立案之后,才会介入刑讯的,可这一次的情况,着实非常的特殊还透着一股诡异。
几个女孩儿,死的实在是太过惨烈。
赵恩浩一直绷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在前衙检查完莺儿和秋彤的尸体之后,冷冷的吩咐让衙役和仵作们先把尸体抬了下去,这时候的赵恩浩,似是剑拔弩张的冷箭,寒气逼人,没有人敢靠近他,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张嘴抱怨任何。
从赵恩浩真的是一团小恩浩的时候开始,这几个丫头就已经跟着他了,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她们几个初来侯府时候的样子了,建安侯府几乎没有家生子,因为侯夫人主张,不能让下一代还跟自个儿的长辈一样还得伺候人,这样对孩子们不公平,既然来了侯府,只要是兢兢业业,她就帮助他们给他们的孩子脱了奴籍,三个丫头进府的时候,几乎几没怎么有存在感,赵恩浩只依稀记得,小桃儿性子活泼,偶尔他心情好时,赏给她点儿什么,她都是高兴地眼睛里泛着水光儿,盈盈动动的半抬着眼帘儿,悄悄儿的瞅着自己,小脸儿红扑扑的,但还是能看出来小姑娘独有的羞涩和胆怯。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丫头们的心思,开始变了呢?
赵恩浩不愿意去细想,只是,建安侯府通往他住的院子上的青石板路记得,小桃儿曾经多少次急切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拉着太医来给受了家法的自己的看伤,记得莺儿多少次为了帮自己采摘隆冬的寒梅而摔倒在冰冷泥泞的雪地里,记得秋彤多少次的捏着鼻子帮他熬煮那些透着苦味儿的汤药。
这些丫头对他来说,很特殊。
赵恩浩坐在太师椅上,手肘儿撑在桌子上支着头,痛苦的捏了捏因为拧的太紧而有些钝痛的眉心。
“世子爷,奴婢没什么梦想,奴婢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天气能一直这么暖和就好了,不管是有太阳还是下雨,都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这样奴婢干活儿的时候,也不会难过,还觉得很舒服呢。”耳边似是响起了秋彤以前对自己说的话,秋彤来自己屋里伺候的是最早的,也是最平和的一个丫头,赵恩浩甚至觉得,她几乎在自己的生活中,就没有过什么存在感,不争不抢的,每次看着她,她就温和的对着你微微笑一笑……
十年了,这些丫头,跟了自己整整十年了。
以后再回府,回到自己的院子,再也不会有跑过来跟自己叽叽喳喳汇报着一天心情的小桃了,也不会有瞅着自己,埋怨自己对她不好,但又勤快的忙碌着的莺儿了,更不会有机会,在看到秋彤对着自己温和的微笑了……
迟来的泪水默默的奔了出来,因为憋了太久,胸口生生的疼。
衙役们忙碌着,从门
前匆匆而过,有心的,会朝着大堂里坐着上位太师椅上的赵恩浩看一眼,可他们只是看热闹的人,他们不懂赵恩浩此时的疼。
建安侯夫人让自己身边的绿衣丫头给赵恩浩送来了夜宵,整整一提的小吃,她什么话都没有让丫头带过来,可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个轻薄人命的人,也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的疼,所以,作为儿子的母亲,她什么都没说,也不会说,她相信他的能力,也支持他的决定。
赵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