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洛府之中难得有这些人。
那久在后宅不出来的洛夫人也出现在了饭桌之上。
桌子是一张极大的桌子,足足可以坐下十几人。
她的脸就像是天边那朵被阳光照射的乌云,变得极为的阴晴不定。
她哭的时候,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雨水。
她笑的时候,嘴角咧的就像是裂开的西瓜。
这不是一个老人脸上能出现的情绪。
但是一旦出现了这种情绪,便是说明这世间有着某种情绪在左右这她的情绪。
——
洛雪静静的诉说着在剑渊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听着的不光是洛夫人,在这张桌子上的所有人。
她哭道,“可苦了我儿洛宁,早知道在这剑渊五年之中做了杂役,还不如当初不听那个算命的……”
她忽然又笑道,“我儿还是有出息,后来能成了山门长老……”
她忽然又愤怒说道,“只是洛风那小子,不过是我家老爷堂兄的儿子,竟然还敢这般无礼……”
洛雪说着,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女人就这样,永远都是世间最为多愁善感的生物。
洛老爷静静的坐在中间,他只是低头听着,然后往嘴里一口一口的送着饺子。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但是洛雪却知道,他的关心永远都是只写在心底。
屋子中的气愤就像是在这一刻像是过年了一般。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刻其实是比世间任何过的一个年都要美好的。
洛老爷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饺子和菜,然后目光终于落在了秦薄衣身上。
“这位是……”
周途咳嗽了一声。
秦薄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不是因为她喝酒喝的有些多了,她现在很能喝酒,即使喝再多也不会醉。
洛雪愣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开口,应该如何介绍。
过了半晌,她终于抬头说道,“这是洛宁的……”
秦薄衣站起了身子,她的脸色是平静的,但是却是不卑不亢的。
她接过了洛雪的话,然后平静说道,“我叫秦薄衣,是洛宁的道侣。”
……
……
空气之中又安静了片刻,然后这样的安静便是变成了某种极为甜蜜的气氛。
洛夫人脸上变成了一朵花。
“我家洛宁是有多好的运气?竟然能有这样福气?”
她看着秦薄衣说道,“闺女,你还想不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吩咐后厨去做。”
秦薄衣的脸色依旧平静。
她看着洛夫人的脸,没有在想别的。
她的思绪就忽然飘到了去年的玄武城之中。
她没有回答她们其实是见过一面的,她也没有说洛宁跟她曾经在这逗留过。
她只是轻轻的低下头说道,“多谢伯母。”
……
……
城中许多人都沉浸在欢愉的气氛之中。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很晚。
当月光出现的时候,于是便有了伤感的人。
……
初春就是这样,在白天的时候有着开化的冰河,而到了夜晚夜幕便会冻结上一层冰冷的霜。
李凤凉走在这条长街之上。
他依旧穿着灰色的大氅,而在这灰色的大氅之上依旧带着白天在两军阵前粘上的泥水。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但是他就在这条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实是在找一个人,或是说他在想一个人。
——
梧桐走了。
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走,而且他对于她的离去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好的办法。
他不怪秦薄衣的到来,也不怪梧桐是魔宗的人。
他只是想着这世道为什么这样的不公平。
这世间本来就有着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他和她之间也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低下头,在这静谧寒如冰的夜色之中低下了头。
他平静的想着,如果他早就说出了她魔宗的身份,她会不会走的早些,她会不会选择永远的留下来?
他想不到,也说不出来。
……
这条长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对于他来说,那真是一个极为美好冬季。
而对于她来说,则是一个完全可以改变命运的冬季。
可就是那样冬季,这个世间却发生了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那便是战争。
他一路走过,不知道走了多远。
前方便是玄武城的正中心。
他知道试剑石就在这里,他忽然想要去看看,想要去看看那块石头。
……
当他走过去的时候,他便是发现,原来在这世间还有着另一些人在此时没有休息。
她们在这样的夜间行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想着这些不存在的事情,伤着不应该的感伤?
他也不知道。
——
白色剑袍。
笔直长发。
秦薄衣静静的站在试剑石的旁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块断裂成两半的石头。
她的眼中有着某种情绪,但是却绝对已经不再是年轻人的情绪。
这是一种沧桑无比的情绪,仿佛经过了岁月的洗礼。
她仿佛已经知道李凤凉来了,于是连头都没回的说道,“周途都跟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我要是知道,我尽量会不说出去的。”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