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义乌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像墨汁。初‘春’还是昼短夜长地就降下了夜的帷幕。渐渐地远离了大道,开上了一条偏僻的山路。
浙江多山多水,山路曲折婉转。遥远的天迹,星辰寥落。
“今天的欢迎仪式,好像有点超规格啊……”凌梓威‘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似乎自言自语,“要不,我带鲁湘去酒店吧,这样的热情,我都替绾绾吃不消了。”
严绾吃了一惊:“什么?”
张泰威嘿嘿地笑:“我们家的亲戚,是多了一点儿。梓威,今天你又不是主角,犯得着临阵脱逃吗?”
“这话也对!”凌梓威***,“我是怕我家鲁湘脸皮薄,对着一大堆热情得过分的目光,就算不是正主儿,也有点吃不消。”
严绾吓了一跳:“很多人吗?”
月光下,隐约看得出这幢房子,占地极广。刚一驶近,就骤然地亮起了无数的灯光。严绾忍不住吓了一跳,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人声。
天啊,到底聚集了多少人?严绾忍不住惴惴不安。
“都是你的亲人,不用害怕。”闫亦心凑在她耳边说,平静的语气,多少让严绾‘乱’跳的心平静了下来。
凌梓威三姑六婆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严绾刚踏进大厅,尽管有了凌梓威开玩笑似的提醒,还是有点被骇住。闫亦心的手温暖而干燥,严绾才定了定神。
“这就是……”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对,这就是绾绾,莞姨的独生‘女’儿。”张泰威介绍的时候,透着一股自豪和骄傲。
“呃,大家好。”严绾局促地打了一声招呼,只觉得热‘浪’扑面,一时之间,手心微汗。闫亦心紧紧地握住,她才‘露’出了一个招牌微笑。
“绾,就是阿莞的‘女’儿?长得真是漂亮,像洋囡囡一样呢!”
“是啊是啊,眼睛像,嗯,鼻子也有点像!”
“莞莞当年,可是咱们这里有名的美人,‘女’儿当然也不会逊‘色’啦!”
“绾绾,我是你六姨!”
“我是你三舅妈!”
……
天哪,她妈***亲戚,有这么多吗?严绾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手和肘,都被拉来扯去,像是大海里一叶扁舟,竟是不知道朝哪里划好。
另一只手,始终放在闫亦心的掌心。那里的温暖,支持着她始终把微笑维持到最好。
“如果阿莞还在……”有一位中年美‘妇’,悄悄地抹了抹眼睛,严绾的笑容,滞了一澡,渐渐地因隐没了下来。
心脏的某一处,终于柔软了下来。尘埃落定的叹息,带走了漫无边际的惆怅。她看得出来,这些围着她说话不断的‘女’人们,与母亲的关系都不错。看来,母亲在这里还很有人缘,平常也是不愁寂寞的吧?
想到在a市的日子,几乎绝足不与外人来往,严绾的心又痛了起来。失落,像是寒冷的雨季,无边无际地望不到头。
凌梓威带着一脸无害又阳光的笑脸,从闫亦心的手里接过了严绾:“我带她认识一下亲戚。”
闫亦心握了握,才渐渐放开。严绾有点惶‘惑’,侧首去看她。闫亦心孤立地对她点了点头,微笑如同盛开在‘唇’角的‘花’朵,温雅亮丽。
有人说,幸福往往是某种程度的依附,严绾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她对闫亦心的依赖,随着日积月累,日益加深。
“四姑姑!”
“二舅妈!”
“表姨!”
“三婶婶!”
“五姐!”
……
一个晚上,严绾也不记得自己叫了多少声亲戚。每次收到一个红包,严绾都有些不知所措,又不逢年,也不过节,这红包算什么?
“收下吧,这是一次见面,长辈给的。”凌梓威低声解释,“压岁钱。”
“可是……”严绾哭笑不得,“我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没有结婚和工作,就可以继续收红包,所以你还能收几年。唔,看来,我们的姑姑姨姨,对你特别优待,红包怎么比我的厚?”
严绾来不及应付他的玩笑,就被另一个不知道什么辈分的长辈拉住了手细细打量。一迭连声的称赞,把严绾赞得脸‘色’通红。
她似乎并不具备她们所说的这些美德吧?什么温柔、可爱、雅致、美丽……总之,几乎一晚上,听了车载斗量的溢美之辞,严绾觉得自己能配得上的,实在少得可怜。
直到张泰威大发慈悲,把严绾拯救出这个‘女’人圈子,看到闫亦心陷入了另一堆。好在闫亦心见过的风‘浪’多了,什么时候都维持着温和的风度,让挑剔的亲戚们都无一例外地点头称好。
严绾瞪向张泰威:“你不是说只是家里人吗?”
“对啊,这些都是我们家里人。”张泰威笑嘻嘻地回答,“不过,我真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全的,这幢房子已经沉寂了很久。”
严绾以手抚额,正想着要不要舍己救下闫亦心,四周却忽然静了下来。
“啊,老太太来了,真没想到,把她老人家也惊动了。”张泰威有点懊恼的样子,看到严绾脸上的惊愕,连忙安慰,“没关系,我和大哥在呢,她不会为难你的。”
所有的人都自动地列成了两排,这样的欢迎仪式,似乎过于隆重。严绾趁机溜到了闫亦心的身边,仿佛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她安心。
刚才的说话的嗡嗡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转眼间,却又安静得连根绣‘花’针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