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元载这样的寒门子弟,一朝榜上有名,入了官场,以才报君,几年内屡获升迁,也不得不叫人敬佩。
“元兄也是前途可期。”叶虔礼节性地一笑,抱着卷宗就打算离去。元载颔首,说:“得了闲,还请叶兄不嫌寒舍简陋,到家中小酌几杯?”
“不胜荣幸。”叶虔只当是官场上的客套话了。月光洒在青石板铺的街面上,叶虔独自牵着马步上回府的归途。
白日里同僚们又忙中取乐,替他保媒,东家之子西家之女都数了个遍,他照例一笑而过。
他一抬头,就仿佛从温柔的月光中看到了顾盼盼俏丽的容貌。自从顾兮兮前些日子总是跟他提起再娶的事,他渐渐有了主意,想着过些日子忙完了,就找个好日子向父母交代了,横竖自己与顾盼盼自小就认识,她既然不嫌弃自己和离又有女儿,自己也没道理嫌弃人家伶伶俐俐的适婚小娘子。
“阿耶!”叶虔刚回了府,荷娘就腻歪在他怀里不肯离开。荷娘穿着中衣,赤着小脚丫在叶虔臂弯里晃着小腿。
她柔软的头发被放下来,披在肩上,越发衬得小脸白嫩可爱。叶夫人亲自端了一盅药膳,比起功成名就,她更担心儿子的身体,生怕他过分操劳。
眼前的天伦之乐的场景固然叫人欣慰,叶夫人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二郎,你如今做了官,我和你阿耶也算是看着你多年苦读熬出头了。只是你要是能赶紧续娶一房妻室,再有个儿子,我们老两口就再没什么牵挂的。”叶夫人看着懵懂的荷娘,顿了顿,
“阿娘没说丫头不好,只是将来小娘大了,总要有个母亲教导才是。”叶虔哄着趴在自己肩上连连哈欠的女儿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交托给乳母。
他对叶夫人说:“阿娘,这事儿儿子自己有主意。不着急。”
“你是不是喜欢顾家那个盼娘?要是喜欢,你就抓紧把人娶了。”叶夫人突然这样说,让叶虔刚一口药膳没咽下去差点呛到。
“阿娘?是不是咱们家从地底下挖出了什么宝贝,要按着人头瓜分,您和阿耶才那么着急让我娶妻生子?”叶虔笑着跟他母亲打趣。
叶夫人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在外可不能这样不正经地乱讲话,都跟顾家兮郎学的。”
“兮郎怎么了?”叶虔用勺子搅着汤水。
“从小聪明的孩子,怎么就是那么不上进。”叶夫人叹了口气。
“你倒是帮他一把?劝劝也好?”叶虔觉得妇人上了年纪,真的什么都要多虑。
自家阿娘这不过是世交的情谊,就想这样多,天知道顾兮兮在家要被他娘怎么念叨。
“没用的,那狗东西自己过得舒坦着呢。”
“你说什么?”叶夫人一愣。
“……咳咳咳……”叶虔这回真的呛到了。母子两个在廊下置席坐了一会儿,叶虔没怎么说话,只是帮他母亲按着肩。
知子莫若母,叶虔的心思,叶夫人早就揣摩了个透。她看着石阶下月光照出来的斑驳树影,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说:“你的心思阿娘知道,我明儿就去顾家,和你苏姨把这个事儿谈谈。”
“但从母命。”这一回,叶虔没有再推脱。风乍起,眼看着朦胧乌云遮蔽了温柔月色。
叶夫人望着夜空,说:“明日或许有雨,你出门记得把雨具带上。”
“嗯,儿子知道了。”叶虔觉得困,又懒得回去收拾,待叶夫人回屋后,在廊下的竹席上睡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