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很久,一开始我很用心去记车子经过的地方,可当出了隧道,又左拐右转不下十几次之后,我就再也记不住方向。
后来,车开上山路,两边只有不甚明亮的路灯,以及路灯周围黑魅魅的树影。山路那么窄,稍稍一不留神就会车翻人亡,我的心也悬起来。
好在看那司机开车,似熟悉无比,不像是第一次开这山路。
我略略松口气,精神仍是紧绷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死攸关,都跟车有关系。以至于这个心结,我一直未能成功摘去。
不过时间是个好东西,现在的我虽然也害怕,但已经不像头两年那样,全身颤抖呼吸急促,像喘不过气来。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那个人的,此刻才会对危险这般不上心。
我看了眼手表,快要晚上十一点。既然走上山路,那么离终点也不远了吧?
十一点四十分,车开进某个园子后,终于停下。一栋两层小别墅映入我的眼帘,门庭的夜灯闪着微弱的光芒,像在等夜归的人。
“文总,请进。”
我拎包踏进去,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朝我伸出手来,并柔和地说:“这位一定是文总,请先将包和你身上的所有电子产品交由我保管,等你离开,这些都会还给你。”
中年女人说话很和气,但又何尝不是先礼后兵?如果我抗拒,等待我的将会是一顿教训吧?
我没犹豫两秒就把手上的包递过去。
中年女人又问:“你的手机呢?”
“都在包里。”
她像是满意我的识时务,脸上带了两分笑意,“那么文总,你要吃点东西还是去休息?”
拿对待客人的态度来对被囚的人吗?何必呢。
我摇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这才对中年女人说:“我在这里等陆总。”
她噎了噎,然后沉默地走了。
很快,楼梯传来脚步声,我抬眸,与陆怀年的眼神相撞。
他缓缓走过来,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一言不发看着我。大概看了有一两分钟吧,他神色平静地开口:“文总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是笃定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我嗤笑:“陆总把我‘请’到这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那个能源项目,我可以理解。但你押错宝了,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把你们陆氏的优势发挥到最甚。我以为陆总很清楚你对手的实力。”
他从茶几的烟盒里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才衔进嘴里。他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好像他在度假似的。
我侧了侧身,离烟味远一些。
陆怀年将右腿搭到左腿上,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纵是我曾经那样了解他,也看不懂这笑。我就是觉得,如今的陆怀年,跟吸了血的蚂蟥一样,与之前那未吸血时瘪瘪的模样,已经相去甚远。
我也不能再凭着对他的认知,做出相对的反应。
他不说话,我也就只能噤声。
“文总应该知道,这次对陆氏意味着什么。商场如战场,风光荣耀的背后,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暗影。我把你请来这里,待上一宿,对比起沈轶南的手段,我认为温和得多。”
“况且,我也听说过一些文总的事,之前我是不信的,做生意的女人不少,谁会缺本事?可几次跟文总交手,我不得不承认,做到文总这种程度的,凤毛麟角。”
“文总的胆量,叫我敬佩。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留在这里,绝不会少一分一毫。等明天陆氏顺利拿下项目,我会亲自给文总赔罪。”
陆怀年说完,把烟掐灭在烟灰缸,他随即站起来,又深看我一眼,语气放柔:“那么,晚安。”
我微微垂着头,在心里将他的话过一遍。
陆怀年卑鄙吗?的确很卑鄙。明着干不过别人,就找弱点来暗下手。他是打定主意,用我来威胁沈轶南。
可他估算错误。
沈轶南这人,又岂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主意?别说之前他与我的关系比冰块好不了多少,就是最近我们关系缓和,决定在一起,都未能影响他半分。
陆怀年这盘棋,注定要输。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竟然狠狠地揪着?
回想稍早沈轶南与我的通话,他的声音,他的态度,不正好说明了一切?是我关心则乱,才会连那则短信的真假都没辨认清楚,就上赶着去找他,害怕他因品源的事而落下风。
我真是昏了头。我一向的理智,竟然在碰到与沈轶南有关的事时,消失无踪,由此,我落入了圈套。
没错,陆怀年是卑鄙。
可如果我和沈轶南这段关系能再明朗一点,再多些信任的话,我又怎会落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明天的结果,不出意料的话,沈轶南会得到他想要的。
那么我呢?陆怀年会怎么对我,我和沈轶南又将何去何从,这些我通通不愿去想。
并非我不够勇敢,而是,我又一次被现实的残酷狠狠地羞辱,那残酷在于不管是陆怀年,还是沈轶南,我于他们而言都是容易被舍去的存在。
这一刻,我的脑中混杂着各种情况,不甘、恼怒、受伤、羞耻……
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我拿真心出去,即便换不来同样的真心相待,至少也有一些真情实感的吧。
可结果呢,我依旧只能拥抱自己的委屈,依旧只能心疼自己的满身风雨,除了我,不会再有一个人待我如煦阳,免去我所有的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