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老太太下了严令,不许下人们私下议论主家的事,但昨晚四夫人大闹芳华院的事,还是在丫鬟婆子间悄悄地传了起来。
就连在书院里读书的顾彦宜也得了消息。
书院庐舍里,顾彦宜身穿雪青色直裰,站在窗棱边,静静地望着伸出书院外的海棠枝桠,那深邃的眸子透着清冷和肃然,与平日人前温润判若两人。
小厮沙泉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禀道:“公子,苏府那边传出有趣的消息。”
“何事?”顾彦宜的声音有些低,不同于平日的清浅。
“就是杨知府送你的那瘦马。”沙泉不以为然地笑了,“据说,昨日竟使了下作的手段跟苏四老爷成了好事!”
随即,他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家公子不好女色,把那瘦马退给了杨知府,否则这么一个美人在侧,还不得耽误了公子的前程?!
“使了手段?”顾彦宜终于收回目光,挑眉,“你也这样认为?”那瘦马本就是送给苏老四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冒着被主母厌恶的风险急急地成了好事?只怕当中有些缘故。
不知怎的,他脑海就浮现了锦念对他满是戒备的小脸。
“您是说,宋掌柜?”沙泉有些不敢确定。
前两日,他发现宋掌柜出了苏府后,便急匆匆地去寻门路买了媚药。昨日,宋掌柜刚进苏府,晚上苏府便发生了那样的事,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联系不成?
顾彦宜走回敞厅,敛袖坐在书案前,淡淡道:“不是朱掌柜,是他背后的人。”
想到那天她无措的模样,竟不知她原来也会对人亮出利爪……
“苏三夫人?苏六小姐?”沙泉一愣,有些吞吞吐吐道:“这……”这六小姐也太歹毒了些吧!
顾彦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沙泉立即识趣地闭了嘴。
顾彦宜又道:“派人打听,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着,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沙泉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下了,这才想起正事还没说。
他敛了一神,道:“再过两个月,大皇子便要南巡,公子这边的人员如何安排?”
顾彦宜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明日,你便到城中寻一处安静的院落买下,安全为上。”
沙泉心下一凛,大皇子一来,他们在扬州城里的人都要忙碌起来,他提起精神,应诺而去。
苏府里,瘦马事发后,敢把高兴扬在脸上就只有苏锦绣了。
给老太太请安出来后,苏锦绣一扫前几日的躲闪和闷闷不乐,上来便跟锦念咬耳朵:“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人给父亲送瘦马吗,如今,那瘦马却反而落在她头上。”
她说完,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锦念故作才知实情,惊讶道:“原来是四婶要送瘦马给二伯父,那后面怎么又不送了?”
她其实有些好奇,到底二夫人许氏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竟说服老太太要把瘦马留给父亲。
苏锦绣闻言,便有些不自然了,“母亲曾去跟祖母哭诉父亲的艰辛,又跟祖母说起了父亲的生病的事,老太太便打消了念头……”
她心下暗自庆幸,若是按母亲的提议,真把那瘦马留给了三叔,那她日后都不知道如何面对锦念,幸好,一切都没发生,她们还可以像平日一样。
这个理由真真假假的,锦念笑着接受了,又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二伯父的身体还未康复吗?”
苏锦绣摇头:“已经大好了!这两日在忙着锦春楼的对账呢!”
锦春楼是苏府的产业,是老太爷亲手创办的,如今已成为扬州著名的茶楼,因生意极好,进出账目多而零碎,因而,每个月底都要对一次账册。
既然无大碍,锦念也松了口气。
“哎呀……”苏锦绣眼睛突然一亮,声音里便带了难掩的喜悦,“过两日先生沐休,你与我同去锦春楼吃点心吧。”一想到锦春楼里那精美的点心,她恨不得此刻便能出府去。
锦念还真没去过锦春楼,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模样?她有些心动,又想到大堂哥不久将回到扬州,她要备一份礼,不如趁机会出去买?
看到她还有些犹豫,苏锦绣便强势拍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那赖皮的模样令锦念实在忍俊不禁,“行了,答应你了还不成,不过我还想去书斋走走,到时你可别赚累!”
再累还能累过爬观音山?苏锦绣嗤鼻,“不就是书斋嘛,都随你!”
两人边走边说,等到辛莘堂的时候,凌先生已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台上。
两日后
请示过了老太太后,两人又去锦竹苑找柳氏拿了对牌,这才双双去了垂花门,等她们顺利地搭上出府的马车时,辰时已过。
街上很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两人又都是在头一次没长辈看护下出的府,心情都愉快极了,不时的撩起车帘往外望。
苏锦绣甚至还指着街边的小摊贩兴奋道:“六妹,快看,那些糖人做得可真漂亮。”
锦念点头,那糖人被捏得惟妙惟肖的,就像是真人一般。
得到锦念的赞同,苏锦绣更兴奋了,她吩咐贴身丫鬟道:“去帮我买几个糖人来!”
如此走走停停,马车里的小东西却是越堆越多,竹蜻蜓、纸鸢、绢花、湘妃扇等等摆满了车厢里。
苏锦绣还有些还意犹未,拉着锦念又想去银楼选首饰。
锦念有些无奈,“三姐,可不能再买了,若再买,准是要过了午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