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宰了他!”瞿让估计也是真火了,居然连我哭都不管了,转身就要走!
我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拉住他:“你干嘛啊?你还真去宰了他啊?本来他只以为自己认识了个女扮男装的好兄弟,你这一去岂不是敲锣打鼓地告诉他当今官家居然是个……”
瞿让对我太过了解,听到我前头这么扯着嗓子嘶吼,就及时伸手将我的嘴捂住,小黄门们避得再远也要担心隔墙有耳啊!
好半天过去,我终于不再嚎啕大哭,改成低声抽噎,瞿让坐在我对面,就像一头浑身蓄满了力量、随时可能爆发的猛兽一般看着我。
“碰,还是摸?”他硬邦邦地问我。
我回想了一下,沐易其实也就是想来替我擦泼在胸口的酒渍而已,但是因为伸手过来得太匆忙,以至于一不小心接触的面积有点点大……于是我斟酌着答道:“应该是……摸吧?”
然后瞿让脸色就更难看了。
不过我赶紧又补充两句:“他不是故意的,而且对我明显没有非分之想。”
瞿让多了解我啊,很快冷哼一声:“你对他有?”
我扭捏了一下,最终还是羞涩地点头:“算有点吧。”
“此人身份可疑,不可深交。”他勉强压制住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我。
他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今日沐易同我提到过的江南旱灾一事,他言语中并不避讳,同我结识也是另有目的的,他将他的居心如此坦荡地讲出来,我却连我身份一丝一毫信息都不曾透露,真要计较起来,他还算挺真诚。只不过瞿让既然提醒到这儿,我也就止住抽噎,认真思考了一下,其实沐易同我不过两面之缘,说是邀我同他一起过生辰,也左弯右绕只肯带我从他府上的后门进。尤其最初说什么方向感不好,可最后送我出来的时候哪儿该左转哪儿该右转记得都挺清楚啊。
这个人身上确实诸多疑点,但正因为如此,我却更觉得有必要深交。
瞿让见我这般神色,猜也猜得出我的想法了,当即站起来,一挥袖子道:“好自为之!”
然后他就从窗口飞走了。
今日心情同放纸鸢一般起起落落,还哭了这许久,我也是有些累了,衣裳都懒得换,直接平躺在了榻上,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复。
抛开这与生俱来的皇族继承人身份,如今父皇母妃都不在了,其实除了瞿让,没有人会记得我其实也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孩子,不说贾叙之府上那两个一个顺着自己心意过日子、一个顺着自己心意想进宫的宝贝女儿,就算是国舅府上的小丫鬟,到了这年龄也总该有个小情郎偷偷私会了,可我头顶着“官家”这二字,别说正当年龄了,这辈子都别想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去争取一次。
瞿让一直以替身的身份陪伴在我身边,实际上在父皇过世之后一直扮演的却是如父如兄的角色,他会担心我到了这年龄被大臣们逼婚要如何自处,所幸这件事他可以亲自帮我,他也会担心……若是有一天我真遇见了自己心仪的男子,以如今这身份,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他才几度欲去将沐易的手给砍断了,却又几次佯装被我劝阻而退回来。
因为他看出来,我喜欢沐易。
从前母妃告诉我,不必太在意父皇留宿在哪位娘娘宫中,因为他是皇帝,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可后来她又告诉我,这辈子父皇都不会有除我之外旁的子嗣,因为他只喜欢她一个人。
当皇帝有许多苦处,比如父皇明明只喜欢我母妃,却不得不封别人为后,还要在临死之前当回恶人,下令让皇后陪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我桎梏的可能性,还比如他明明知道只要国舅还在,国库永远无法真正充盈,可他就是不能动他。
我曾经问过父皇,为何空置后宫三千,有了好东西、有了开心事,都只往我母妃这儿跑,父皇回答我说,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想和她分享一切的美好。
后来我也曾问过母妃,明明可以选择不入宫将自己一生困摄住,为何还要进来,母妃回答我说,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拼命想去他会在的地方。
那一日在擂台边第一次遇见沐易,我为他美色所吸引,所以忍不住会答应同他去福瑞楼,所以会忍不住同他约好下一次,所以会排除万难一定要去陪他过生辰,可是……在他发觉我的女儿身之后,我终于将藏在内心深处的希冀和渴望释放出来,其实我的人生,也是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的。
我可以喜欢他。
母妃当年遭奸人所害,即便父皇千里迢迢赶回皇宫,不惜耗尽整个宫里所有的稀世珍贵的药材,都没能替她解毒,我这么些年一直清晰地记得她就坐在我面前,夹起一块糕点,吃进去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吐血,随后毒发的样子,所以这些年,我也一直对摆在自己面前的皇家御膳再提不起任何兴趣。
父皇和国舅都曾试过千百种法子,都始终没能将我这毛病治好,后来瞿让心疼,自个儿练了好一阵厨艺之后,夜里带着我悄悄去御膳房,当着我面亲手给我做吃的,可到头来我还是吃一口就开始往外吐。
可今日我却连着喝了三碗沐易做的那又咸又腥的所谓鸡汤,而一点儿都没觉得反胃想吐,若不是后来事出突然,其实我还想试试他炒的那两道看上去完全没有卖相的小菜。
这一切加起来,绝不可能只是偶然。
我将脸深深埋进被褥中,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