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儿歪着脖子打量了许久,最后摇摇头道:“不像。黎儿没有达达好看。”
孤:“……”儿子你这什么意思?是怪孤害得你没有你爹长得好看吗?
贾有容“扑哧”一声笑出来,就只有贾有貌还在那上蹿下跳:“二姐你还笑!这孩子是不是我姐夫的?别是我前姐夫的吧?那可是欺君……”
话没说完就被她爹一巴掌拍回去:“你是不是找打?!还不给我闭嘴!”
黎儿还在好奇地摸着杨子令的脸,大概也觉得自己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觉得很神奇。
贾有容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再留贾有貌在宫里,怕是会说出更不成体统的话来,就直接起身对贾叙之道:“爹,时辰也不早了,官家同子令辛苦这么久,也该好好歇歇了。您就先回去吧。”
“老臣遵旨。”贾叙之走的时候还冲孤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看得孤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贾叙之带着贾有貌走了,杨子令也跟着告退出了宫,想也知道他今夜留宿在宫中实在不合适,于是孤也没有留他。可孤没想到,连贾有容都不准备留一留孤,孤自己在华阳宫又赖了一阵,后来实在没脸了,就回了自己寝殿。
走之前还听到黎儿在同贾有容咬耳朵:“母妃,达达才是黎儿爹吗?”
贾有容笑着回答他:“别听你姨姨瞎说,这世上啊,最疼黎儿,和黎儿最亲的人就是你父皇,只有你父皇才是全心全意为你好的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为了你冒了多大的风险,黎儿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父皇,知道了吗?”
黎儿似懂非懂地答应了。
孤听完却实在感慨,等走回了寝殿时,耳边还不停地在回响,连孤自己都快忘了,当初生下黎儿冒了多大的风险,又吃了多少苦,担下强占臣妇、宠妃无道的恶名都不算什么了,一旦被人发现孤的身份,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多么恶劣的后果,现在回头想想都觉得后怕。然后突然对贾有容十分感激,她到如今也只是空得了一个皇贵妃的头衔而已,为了帮孤,她得守一辈子活寡,还一直替孤辛苦操劳地照顾着黎儿。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杨子令和贾有容必须要事事以孤为先地时时配合,瞿让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无辜被牵连的林清琼。
此生无以为报,只能还以大晋天下长治久安。
北疆第一次进贡时,杨子令告诉孤,民间已经出了名为《官家大破北疆军》的戏折子,听说还挺受欢迎,孤笑着说:“什么时候带一本进宫来给孤看看,他们都是怎么说孤的?”
杨子令笑着说好。
孤又问起国舅的事:“张聪上折子来说,国舅已经修书给朱冲,信里都写了什么?”
“贾有才还真有点办法,他抓了人又亲自给送回去,不知怎的居然还拉拢到了朱冲。朱冲既然已经投诚,臣不便在京中贸然动手,免得引起国舅怀疑,此番他动用的也是隐卫密函,”杨子令答道,“既然是做戏,当然得做得更逼真些,咱们现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上钩了,别着急。”
国舅到底是老了,他没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皮小子,也会有今日如此手段的一天,父皇在世时他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如今在孤手里,他同样做不到。
孤点点头,眯起眼睛道:“既如此,孤便等着……请君入瓮。”
可国舅这“君”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入瓮的,借口病中,告假不来上朝已经是惯用的伎俩,黎儿抓周时他都没进宫,只是命府里人送来了贺礼,居然还顺带送来了一条活鱼,说是母妃当年最爱的火焰醉鱼,如今孤也喜欢,想来皇二子也会喜欢。
这逻辑孤还真没弄懂,但也并不影响什么。回宫后孤又去看了一次林清琼,她的病反反复复的,出宫前她还将孤认作瞿让,这次去看她又仿佛不认识孤了,说话间神色防备,孤在她就总不踏实,于是孤只好将身边伺候的宫人们一一叮嘱一遍,很快就走了。
国舅送进宫的那条鱼一直被养着,没有孤的命令,他们谁也没胆子把它给做了,这一日杨子令进宫,孤刚好想起来想吃火焰醉鱼了就让他去做,杨子令也高高兴兴地去了,黎儿好奇就也跟了去,可孤万万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小黄门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孤,说是黎儿在御膳房受了惊。
这个消息才真是让孤和贾有容受到了惊吓,黎儿同杨子令在一起竟然还会受惊?
孤同贾有容一同往御膳房赶,到了之后只见满地狼藉,一地鱼血不说,黎儿还坐在地上哭。
贾有容立刻心疼地跑去把孩子抱起来,黎儿马上就搂住她的脖子,哭得都开始抽抽了:“母妃……达达好吓人!”
杨子令这是搞什么?!没事犯什么浑!吓孩子干什么!不是他亲儿子啊?!
孤憋了一肚子气怒瞪着杨子令,这次是真的有几分火气了:“你发什么疯?!”
杨子令从孤进门开始就一直拿着菜刀顶着一地的鱼血,孤走近了才发现他双眼都是红的,顿时从震怒的情绪中生出了几分不安,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杨子令终于抬起头,表情似笑非笑的,将手里的刀扬起来反问孤:“官家看看这刀,皇家的刀杀人或是杀鱼是不是没有分别?”他轻笑了一声,“或者说,是杀人还是杀鱼对皇家而言,也根本没有分别。”
孤的心一沉,脸色也难看起来:“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