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马超此番便要死了:表面上,是快痛死了。而实际上,是快乐死了!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这么有眼力,自己正没话说、正难以撕开吕布那种那层隔膜的关键的时刻,给放了这么一支有意义的冷箭?如此一来,纵然吕布再不愿意与自己交心,那恐怕也不可能了!
说实话,躲过这一箭,对马超而言,实在太轻松不过了。但就在那一秒不到的时间内,马超便做出了决定:挨了这一箭,换来吕布的羞愧!如此一来,吕布那番极重面子的家伙,说什么也要欠自己一个人情了!
所以,吕布看到马超怪异的一扭,其实是马超避过了面门要害。那支冷箭,射在了马超的连环鱼鳞甲上,最多就是破点皮儿!若不是马超一直用手捂着,说不定那箭支早就掉地上了......
不过,当下,还是要将自己的部下喝止,否则的话,哪个不长眼的上来就投标枪,不把他们自家的主子给扎成刺猬才怪!
“宁可叔父负我,我绝不负叔父!”马超忍受着肩膀上的疼痛,‘艰难’地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的大军嘶吼道:“都给我退回去!叔父光明磊落之人,绝不可能做这等暗箭伤人之事!某便是失了性命,也不会相信叔父是此等卑鄙之人!”
这番话,马超喊得那叫一个悲情决然,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叫一个不甘痛心!
吕布铁骨铮铮的汉子,看着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英俊面容、相同金属嗓音、相同大义忠秋之心的少年。生性冷漠的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此子,当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奉先有幸得识,焉能相负?!
此刻,西凉铁骑在马超的呼喝声中,渐渐勒住了战马,而随着前排中、低级将官一层层的手势命令发出,后面的骑士竟也慢慢减速下来。而直至停顿之时,整座大军如从未奔跑过一般,静默非常。除了马鼻上的喷嚏声,并州狼骑甚至以为这些西凉铁骑就矗在那里一般。
而吕布看到这些,心中也震惊非常,深为马超的统兵之能感到一丝忌惮:看来,天下精骑出凉州,绝非虚言......
不过,此刻不是考虑这些时候,吕布此时恼怒的,是谁刚才放的冷箭!
“吕布,你莫非要阵前通敌不成?马超信口胡言,你竟然信以为真?”这话虽然嘶吼出声,但众人皆听出胡轸的底气不足。
“既然叔父如此揣度小侄之心,那小侄也无话可说!”马超‘忍痛’转身,看样子,便欲回到自己阵中,与吕布一决雌雄!
“贤侄稍待片刻......”吕布冷漠说着,眼中却是暴起一抹强烈地足以毁天灭地的杀机。转身提着赤兔飞奔而去。而下一刻,只见如红雷炸过,胡轸的脑袋便被吕布提在了手中。
“胡轸祸乱军心,污蔑朝廷忠义之臣,今被某斩之,余者无罪!”站立在胡轸亲卫当中的吕布,威风凛凛,丝毫没有将那些亲卫放在眼中。
而众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将手中的兵刃仍在地上,齐声说道:“愿为将军效劳!”
“哼!”吕布轻哼一声,留下一个潇洒的身影,复又奔回马超面前。
而马超却是撇了撇嘴,他终于有些明白吕布为什么混得那么惨了:你砍了人家老大,人家也都降服于你了,你还一幅不屑一顾的德行,那人家能跟你一条心吗?
“此人非某部下,乃是李儒派来监视某的胡轸,意图挑拨某等两家大动干戈,由此......”吕布金属般的声音微微发颤,说道这里,他还是强忍着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由此便可消磨光叔父手中的兵权,使叔父成为拔光牙的虎!如此心机,焉能瞒得住某马超?”马超看得吕布神色,接口将这番话说完,未待吕布表态之时,边又继续说道:“叔父勿忧,此等小人,不过一弃子耳。斩杀这区区鼠辈的名份,还是由侄儿代替吧。”
“怎能如此?!贤侄至情至性,吕某钦佩不已。先前喝令全军之义,吕某便无以为报,何以再令贤侄担此恶名?”吕布大惊,急忙拒绝道。
“正因此贼胆敢暗算侄儿,侄儿才手刃此贼!”看到吕布还欲辩解,马超心中乐得简直快要开花了,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痛疼难当又大义凛然之情,悄声对吕布说道:“若侄儿所料不错,想必叔父在长安,与西凉诸将及太师的关系,也都不太妙吧?”
“这......”吕布有些害怕了,因为此时的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少年,在政治眼光一块,要比自己强太多了。而且他那手腕,也比自己高明太多了......
“叔父手中仍握有并州兵权,董卓岂能对叔父放心?说是李儒用计,西凉诸将骄横......其实背后哪能没有董太师的授意?”
说道这里,吕布蓦然想通了一切:今年年初,董卓带兵马去攻孙坚,留自己守洛阳,那个时候,吕布还认为董卓是将自己的后方交给了自己,自己感恩戴德不已。可后来董卓被孙坚击败却弃城而走,所以孙坚攻洛阳的时候,自己根本连前线的消息都不知道,被孙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原来,自己是被董卓当做了弃子!
而自己战败归来之后,董卓帐下凉州派将领与自己矛盾丛生,多次有兵士冲突。自己一心还以为是李儒在捣的鬼,原来最终的原因,是董卓根本是将自己当做一枚没用的弃子!
此点想通之后,吕布蓦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气:自己纵横天地间,只是要想战功立业,搏一个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