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消耗,可曾统计出来?”
在秦关休整一夜之后,马超知道他明日便可回到扶风。此时行走在熟悉而陌生的大道上,他开口向身边亲卫问道。
“主公,还未统计出来,孟从事和韩主管都不曾在此,所以......”庞德抱拳答道,坚毅的脸上,闪过那么一丝的羞愧:庞德是一直参加马氏军事培训馆的,而军事培训馆当中,自然教导统计粮草辎重课程。
不过,此次出兵,虽说未伤一兵一卒,但庞德身为这支大军的第二号人物,其负责的行军、驻防、游哨等事务,也是琐碎无比。所以,没有专门汇总的人员,庞德并没有在到达扶风前报出准确的数目。
“唔.......子度如今需要整合户部,韩枫又让顾及马氏所有的产业。而余下诸人,也都是身兼两职或者更多。”马超轻轻感叹,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马家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主公,这.......”
就在马超感慨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居然是华歆拿着一本账簿,正欲递给他。而马超看了一眼华歆,发现这几乎一年的时间,他变化不小。当然,不是说华歆的容貌改变很多。而是说他给马超的感觉不一样了。
以前的华歆,清纯德素,严于律己,有韬邈之风。而在这种严格要求自己的背后,他还有对他人的选择和骄傲。犹如所有的士人一般,有那么一丝恃才傲物的德行。可现在,马超从华歆的眼睛和神情当中,看到华歆竟然多了一丝落寞和谦虚,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惧怕?
“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马超仔细看了看那账簿上的数字,同他心中的估算差不多,不禁赞叹道:“子鱼也算是通明六艺的佼佼者了。”
这话,马超可不是胡说。虽然汉代很讲究这君子六艺,但前五艺,士人十分重视,然而就是第六艺的‘数’,除了用于实际之外,并未展露的地方。所以,很多人在‘礼’、‘乐’、‘书’三艺上的修为很高,‘射’和‘御’方面,也是马马虎虎。
唯独在‘数’上古代的‘数’并不简单指算数,而是包括九数、阴阳风水、天体、历法等在内的深奥学问很多士人甚至除了在阴阳历法有所研究外,对算数是很嗤之以鼻的。毕竟,高谈阔论的学风,让那些士人不会在宴会上谈论算数、算账收税这类庸俗的话题。
“主公谬赞了,属下当年在扶风之时,便细细研究过主公编纂《数学》一书,从中受益匪浅。此次能算出这些时日的消耗,也是用了主公教谕的办法。”华歆一稽礼,低眉顺目答道。
这一举动,让马超来了兴趣。他将账簿交给庞德之后,开口向华歆说道:“子鱼,我不管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到底经历什么。也不会再在意当年父亲之事,我只是要告诉你,现在马家急缺人才。”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马超也知道,这些时间,华歆如过街老鼠一般逃到长安,在露不得脸的情况下东躲西藏,最后又躲入皇族女眷居住的南苑,应该是很悲凉心酸的一段时间。更何况,那个时候,他的所有家眷还都在扶风,杳无音信,他又岂能不挂念?
一时间的忠义热血,的确可以使人激发出无上的勇气,做出一些自己都认为无比正确的事儿来。但时间却是一把真正的杀猪刀,待它将你的勇气磨灭之后,你就开始怀疑当初的所为到底是否正确。
现在看来,华歆的确思考过了。所以,他便带着一种渴求的语气说道:“主公,属下如今已经重归马家,自当为马家效力。而属下虽交游不甚广博,但却有几位益友,不知......”
“何人?”如今的马超,已经跟当初不同了。他不会再随便绑架几个名士过来,无论他们是帮忙、帮闲都好,只要是不跟蔡邕一样帮倒忙,他都可以接受。
如今的他,需要的是如贾诩、荀攸这样经天纬地的牛人,或者是杨阜、张既、孟达、游楚、苏则这样的实干家,甚至就算是傅巽、傅干、尹奉、赵昂这样一类的一郡之才都可以。但那些所谓有操行的名士俊彦,他却是真心看不上。
“歆当初游学之时,曾与管宁、邴原交好,此二人清高恬泊,拟迹前轨,德行卓绝,海内无偶。虽避难辽东,然朝暮思归,主公若是有意,属下修书一封,言明扶风之桃源盛处,此二人必来投奔。”
“管宁?邴原?”马超听完华歆的话后,脸上不禁露出一番失望之意。因为这两人,他是知道的。
汉末有一龙:华歆乃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居龙尾,这是当时人们对这三人的评价。但马超对这种虚名之士却有些不以为然,尤其是管宁与华歆割席绝交之事,更让马超对管宁兴趣缺缺。
当年,华歆求学时,千里去寻访管宁,二人一见如故,成为好友。有一次,二人一起‘锄园得金’,管宁视之如瓦砾,弃于一旁。还有一次,二人同席读书,有位达官显贵坐着豪华的轿子从外面路过,管宁置若罔闻,照旧专心致志地读书,而华歆却面露慕色,跑出去看。华歆回来后,管宁把席割开,与华歆分开坐,并说‘子非吾友也。’
这就是被后来传为佳话的‘割席断交’和‘锄园得金’。但马超对这两件事儿,却有不同看法:首先,锄园得金这事儿,在马超看来,管宁是实打实的傻子。因为他意识不到钱财的重要性,简直就是那种读死书的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