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姝想跟观月说话解闷,可是见呆子在马车旁边,只好保持缄默。
那猫倒是喜欢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兀自盘成一团,又呼呼地睡去了。
陆姝想喝点儿酒,可是没有带酒,于是趴在窗户上不停地咂巴嘴,想着嘴唇上应该还留着一点儿酒味的。
站得像一棵树一样的呆子看了她几次,忍不住说道:“你干吗鼓捣嘴巴?像下雨前游到水面来透气的鱼嘴一样!”
陆姝急忙咬住了双唇。
天哪,这呆子怎么一会儿说我翻死鱼眼,一会儿说我睡觉像死鱼,一会儿又说我的嘴巴像透气的鱼嘴?
“那你干吗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以为你是树吗?”陆姝不高兴地说道。
“天要黑了,我站在这里,免得夜晚出来的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你。我告诉你,这一路妖魔鬼怪和坏人多得数不清。你看那和尚出去讨个斋饭都能捉一个妖怪!”呆子说道。
陆姝心中暗笑,我还需要你守护?我就是修炼了六百年的妖魔鬼怪!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呆子!
有了这呆子在外面守护,陆姝反而一夜没有睡好。倒不是马车上睡得不舒服,而是担心那呆子又偷偷上了马车,然后看到她像一条死鱼一样躺着。
虽然呆子已经看到一次了,再多看一次似乎没有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想再让他看到。
她翻来覆去,渐渐听到外面有蝈蝈和其他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响起。
她爬起来,掀起帘子往外看,看到那个呆子仍然挺拔地站在那里。
“喂,你不困的吗?”陆姝揉揉眼睛问道。
呆子的眉毛上已经有了凝聚的夜露,加上他那冷冰冰的表情,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一尊雕像。
“这算什么。我在北方行军打仗的时候,好几天不睡觉。你安心睡吧。等你到了皇上那里,我就可以照常睡觉了。”呆子瞥了她一眼,说道。
陆姝又看了看章卷那边,见他蜷缩在囚车的角落里,已经入睡。已经睡着的他面色平静。
她在无名山前的大道上看到过很多关在囚车里去往皇城的人,个个惶恐不安,如关在笼子里的麻雀。麻雀被关进笼子里之后大多是活不了几天的。有人说它是活活气死的,有人说它是绝食,总之凶多吉少。囚车里的人也是凶多吉少,往往心绪难平。
而章卷平静得很。
呆子见她往囚车那边看,问道:“嫌犯倒是睡得很好,你这个做证人的反而睡不着,这是为什么呢?”
“他问心无愧,自然睡得好。”陆姝说道。
“那你呢?难道……”
“我认床。除了自己家里,其他的地方我都睡不好。”陆姝抢先说道。
其实她的心里何尝不是惴惴不安?那稻草人说了,逃走的嫌犯几乎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若是皇上曾经见过盗贼一面,那岂不是放了章卷,却要把她抓起来?
不过她猜想皇上没有见过盗贼,即使见过,也应该没看清盗贼的脸。不然,皇上会画出嫌犯的模样,好让下面的人明确要抓什么人,而不会让呆子带着人到处询问。
据陆姝所闻,皇上的绘画技能可是天下公认地好,尤其是画鱼。
据说有一次皇上画了一条鱼,将画赏赐给一位大臣。第二天,大臣惊慌奏报,说是画变成了一张白纸,画上的鱼不见了。皇上细问缘由。大臣说,当天领了皇上的赏赐回去,便平摊在案桌上,待装裱之后悬挂起来。可是第二天一看,案桌上只有白纸一张,镇尺压着两边,纸上的画却没有了。因此,这位大臣由于未能好好保管皇上的赏赐而获得大不敬的罪名,被抓了起来。
第三天,大臣的幼子求见皇上,说是头一天早上去了父亲的书房,看到案桌上有一张纸,纸上有一条鱼,便将鱼捉起来放了生。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立即说,古言云“画龙点睛”,因为龙画得太真,便留下眼睛处不画,怕点了眼睛便会飞走。皇上画鱼也已经达到“破画欲来”的境界,所以鱼脱离了画纸,成了活的了。
皇上听大太监这么说,转怒为喜,下旨放掉了大臣。
陆姝听了这个传闻之后不以为然。她觉得那位大臣应该是弄丢了皇上赏赐的画,害怕遭受惩罚,便联合儿子和大太监演了这么一出“画龙点睛”的戏,使得皇上不但不生气,反而龙心大悦。
大臣虽然狡诈,但不可否认皇上的绘画也确实出神入化。要是皇上知道盗贼长什么模样,作一幅画,盗贼便插翅难逃。
因此,陆姝认为皇上极有可能没有看到盗贼,或者说,没有看清盗贼。
“那个……有谁见过真正的盗贼吗?”陆姝假装心不在焉地问那呆子。
“有啊。”呆子回答得干脆。
“谁见过?”
“皇上。”
“啊?听说皇上书画了得……”
呆子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首先奏请皇上画下来,却被皇上大骂一顿。”
“这……不是合乎情理吗?皇上为什么要责骂他?”陆姝强装镇定。
“皇上说,你不是说我达到了‘破画欲来’的境界吗?万一世间又多了一个这样的人,那该怎么办!总管太监吓得战战兢兢,其他人也不敢再提这种请求。”
陆姝心想,那可糟了!
“这皇上也真是的,画个大概模样,不全画出来,不就可以了?画龙不点睛嘛。”陆姝说道。
呆子思忖良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