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刚才要同归鱼尽的气势顿时全部没了,下意识地往公公身后躲。
婢女刚要往陆姝这边迈步,公公连忙阻拦道:“张妈妈,这人恐怕是您打不得的。”
张妈妈一愣。
就连陆姝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怎么就打不得了?
“打不得?”张妈妈问道。
公公慎重地点头,说道:“打不得。”
张妈妈斜了陆姝一眼,然后问道:“为什么打不得?”
公公回答道:“第一,她不是宫里的人,不能按宫里的规矩责罚她;第二,她是皇上召见的人,出来的时候,皇上有旨意,让奴才送她回去,怕她初来乍到,不熟悉皇城的路。张妈妈您是顶聪明的人,您想想,皇上何曾派人送过什么人回去?”
张妈妈眼珠子一转,试探地问道:“莫非……”
公公立即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张妈妈拧起眉头,说道:“皇上之前不是腻烦了这种长相的女人吗?怎么如今又对这样的女人青睐有加?”
公公道:“皇上的心思,岂是我这做奴才的猜得出来的?”
这种长相的女人?陆姝一头雾水。我这种长相怎么啦?
皇上腻烦?我还不待见他呢!一个接住滴漏的水就以为能让时间停止的呆子!
不过,这张妈妈既然这么说,必定是因为宫里以前有过跟她长相极其相似的女人,并且皇上对那女人生厌。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一点儿失落。原来我是令皇上生厌的那种相貌。
张妈妈听了这位公公的话,思忖片刻,于是一甩袖,狠狠道:“小妮子,老身还有要紧的事情,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以后只要你在皇城一天,就要小心一天,不然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完,张妈妈领着那两个婢女走了。
那两个婢女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来看陆姝,那眼神仿佛她们是久违不见的朋友。
公公领着陆姝回到了住处。
公公要走时,陆姝感谢道:“多谢公公刚才出言相救。”
公公弯腰道:“张妈妈仗势嚣张跋扈惯了,下人们敢怒不敢言,你那一耳光,也给我出了不少气。”
陆姝又问道:“公公能否帮我解开一个迷惑,她们说的远黛是谁?”
公公脸上掠过一丝慌张,说道:“姑娘,我进宫不久,对宫中以前发生的事不大了解,也不敢了解。我要回去复命了。”说完匆匆离去。
陆姝关了院门,回到屋里。
观月从窗上跳下,然后站了起来,问道:“今天情况怎样?”
陆姝扶着椅子坐下,拍了拍胸口,长嘘一口气,说道:“心有鱼悸啊!太可怕了!”
然后,陆姝将这天面圣和遇到张妈妈的事情说给观月听。
“啊?这么说来,不但宝物被盗的案件没有任何进展,你还得罪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恶人?”观月大惊小怪道。
陆姝无奈地点点头。
“那……这案件还审不审?早就说皇城待不得,现在你又得罪了人,更是待不得了!审完我们早些回去啊!”观月抱怨道。
“谁知道皇上是怎么回事?之前那将军说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刚才送我回来的公公也说皇上的心思猜不出来。谁也弄不懂他!如果你害怕,那你先回无名山。我来都来了,不救明德学堂的先生出来绝对不能回去!”陆姝想起章卷就鱼心有愧。
观月道:“你不回去我敢回去吗?那老狐狸可是拿了尾巴做了交换的。我……我不是怕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做人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你看……我现在也算得上是人了,说这话没错吧?”
“你别废话了,去给我取镜子来。”陆姝摆手道。
观月取了镜子给她。
陆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半天,然后问观月:“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观月被陆姝问蒙了。
“我……我……觉得……你……挺好看的呀。”观月吞吞吐吐说道。
陆姝又盯着镜子看,对观月的话将信将疑。她思索道:“是不是我们妖怪觉得好看的,人不一定觉得好看?人觉得好看的,我们不一定觉得好看?毕竟……我们不是真正的人,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身而为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从修得人身以来,她还没有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自己。她对着镜子,看额头,看眉毛,看眼睛和眼睛上的睫毛,看鼻子,看嘴唇,看下巴,越看越迷茫。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生厌,到底是对哪里不满意?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生喜欢,到底是哪里让人着迷?
“观月,给我温壶酒。”陆姝放下了镜子,觉得浑身无力,便吩咐观月去温酒。
想不透,不如喝点儿酒,变得糊涂一些。
观月温好了酒,道:“人和人之间对于同一件事物的美丑还有不同的判断呢。作为猫,我的感悟比你深。”
陆姝抿了一口酒,心情稍稍变好了些,问道:“你有感悟?”
观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壶,说道:“作为不同于其他物种的高贵的猫,有的人敬若神明,有的人宠如亲人,有的人厌恶至极。那些充满偏见的人说,猫儿念经,假充好人。猫怎么了?猫又不是坏的,怎么念经就成假充好人了呢?还有人说嫌弃你嫌弃得像猫屎臭。你看,尽说些猫的坏话。”
陆姝差点儿将嘴里的酒喷出来。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番看人的心思。
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