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戏子们商量了大半宿,直到鸡叫头遍大伙儿才睡下。孙瑞玲却睡不着,想心事,前几天给人家唱堂会的时候遇到一个女人。那女人俊眉朗目的,就是皮肤有点黑。她问我是不是候老爷家戏班子的,还问我学过什么戏?然后还说她自己以前也是唱戏的,在天津大戏园子。还说台上台下都是戏,不管一个女人在台上多么的风光,卸了妆也是男人的玩物。还说要活出个样儿来给自己看,就不能再唱戏取悦男人了。最后,那女人告诉自己她是铁观音。
铁观音--提到她,人们会想到,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她做的案子一件比一件血腥传奇,在梨园行只要提起铁观音便觉得底气十足。本以为是个顶天立地像钟离春似的女子。见了面才知道人这么漂亮,说话又和气。以后别人再跟我吹铁观音怎么怎么样,我一定会告诉他,自己和铁观音一起唱过堂会。最后铁观音还说:妹子,跟姐干吧,要不哪天你非让那个候老爷给卖了不可。
孙瑞玲答应了,可她还想带一个姐妹儿,她不能自己走了,把许文芹丢在侯府。今天晚上一商量大伙儿都想逃,也不知铁观音姐姐同不同意。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也睡着了。
上午照旧得学戏,下午出了个堂会。卸了妆回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戏子们住在后花园的东厢房,西厢房练功。因为女孩子多,后花园护院的家丁不敢进来。再说候老爷这么大势力,谁敢到老虎嘴拔牙。
孙瑞玲拨开后花园门上的门闩,小戏子们一人一个小包袱消失在夜色中。侯府建在桃园中,出了门便是桃树林,桃子熟了,整个林子都是桃子的清香。
孙瑞玲站在树下轻轻的喊道:“姐,姐姐,铁观音姐姐你来了吗?”树后人影一动,铁观音俏生生的立在面前,伸手摸了摸孙瑞玲的头说:“真有你的,带这么多妹子来。”
孙瑞玲一挥手把大伙招呼到一起说:“这位是铁观音姐姐,就是把鬼子点天灯的铁观音,以后我就跟她混啦。许文芹你要跟着我,别的姐妹们以后有啥打算自个儿拿个主意”。小戏子们心说:“都让你带上贼船了还能怎么办?”齐道:以后我们也跟铁观音姐姐,只要你不用嫌弃。
“不嫌弃,欢迎,欢迎。”铁观音乐的什么似的,一下子收了这么多好妹子,以后再不会有人笑话自己一个女人混在男人堆里不光彩了。现在我有了一群好妹子……
“谁,谁在那边?”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再不说话就开枪了”。
“藏树后去”铁观音吩咐道。小戏子们慌慌张张的躲了起来,孙瑞玲却 留下来轻声道:“这是我们老爷护院的教头--姬志胜”。
姬志胜高高的个子,岁数不大,但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却一点也不显得粗野,反倒透着精明强干。今天本来不该他值班。可老爷刚给一个教头指了婚,还准了七天假。这几天黑、白就他一个人,刚安排守夜的弟兄们睡下,觉得不放心。围着侯府的外墙转了一圈,竟意外发现后花园的门敞开着。这后园住了一群姑娘,往前宅的门和后门都是在里面闩上的,门开着,一定是里边有人接应。
正这时,不远处好像有人说话。他问了一声,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提枪走了过来。原来是后园唱戏的孙瑞玲。姬志胜的心一下沉了下来,这姑娘模样俊,嗓子好。能给这候老爷当教头,大半还是因为那天见了这姑娘一面,本来还等那个教头回来。自己跟候老爷一提便能想抱得美人归,谁知人家早已有了心上人,晚上出来会情郎,偏偏又被自己捉了奸。
姬志胜的眼泪差点流下来,突然一支枪顶在他的后腰,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举起手来,我是铁观音。”姬志胜举起双手,手里的枪也被下了,肩上挎的另一只快慢机也被取了下来,原来和孙瑞玲在一起的是铁观音,金志胜的心又开朗了许多。铁观音的名号早就听多了,也知道她的手段,但在姬志强看来那都是小把戏,要是有朝一日能和她碰面,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高人。可今天识时务者为俊杰。
铁观音顺手把枪扔给孙瑞玲“会使吗?”
“没问题”孙瑞玲答道:“俺们老爷写过一出《济南遗恨》,教过俺放枪。
有了姬志胜带路铁观音从后花园进到前院,毫不费力的把东、西跨院家丁的枪缴了。侯府外紧内松。候老爷说什么也没想到一帮大姑娘造他的反。至于那些家丁突然被人唤醒发现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教头都让人绑了,后面更有一人,一首持枪一手举着**,小戏子们嘻嘻哈哈的拿了枪,捆了人,嘴里塞上布。不到半个时辰四伙家丁的武器都归了铁观音。
从桃园道老营大概有一百二十多里路,铁观音带着十七个小戏子每人左右肩垮快慢机,铁观音更是肩背六支镜面匣子枪,腰插两支****。带着小妹妹们一头扎进了青纱帐。
这些姑娘从小学艺,稍不如意不是打板子要不就是不让吃饭。今天走这点路并不觉得累,姑娘们像飞出笼子的小鸟有了自由,心里特别好,简直像过节似的,大家有说有笑不到中午就到了老营。
老营现在乱成了一锅粥,铁观音好几天音讯全无,蔫诸葛一边加强老营的防守一边派人四处打探。没用了铁观音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连蔫诸葛都知道,铁观音再不回来这白马银枪抗日救**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