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阑珊回眸望向任平生,眸光复杂,有忧郁也有哀伤,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自身生死度外,仿佛在说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正因为爱,才来到这里。我不怕死,我只怕他死,我不想让他死,我可以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换他活命。”
“这也是爱吗?”
“是的。”
帝丽斯精神有些异常,像是受到了刺激,她声嘶力竭咆哮道:
“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我不敢做。”
慕阑珊平静回道:
“那是因为你爱的方式不对。”
帝丽斯闻言,面目之上的狰狞随即凝固,又慢慢褪去,眼眸中混杂着茫然与痛苦,她喃喃自语:
“我爱得不对,不对…”
慕阑珊不再顾及帝丽斯,她一路小跑,来到任平生的身旁,将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看着浑身抽搐的任平生,她的心痛得撕心裂肺,颤抖的纤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止不住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哽咽,抑制不住的眼泪不停掉落,她的声音很轻,参夹着哭声: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任平生失血过多,导致浑身冰凉,止不住的颤抖,慕阑珊的怀抱给予了他一丝温暖,又扯痛了他的伤口,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他摇了摇头,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
“不,我不怪你。”
任平生浑身染血,遍体鳞伤,心中暗揣着无尽痛楚默不作声,他的强颜欢笑很勉强,深深刺痛了慕阑珊的心,让她失声痛哭。
“我们走吧。”
“不着急,我还死不了,仇还没给你报呢。”
任平生的话让慕阑珊想到了父亲的惨死,她眸光随即黯淡,神情越发痛苦,让她为了血海深仇而将任平生的安危置之不顾心中难免有所不忍,倘若为了任平生的安危而放弃血海深仇倒是又有些难以接受,最终她还是想明白了,不能再为了死去的人来伤害活着的人。
“不,爸爸已经死了,纵使我再如何欺骗自己都没用,我不想为了他的仇恨到最后把你害了,我想他也不会希望我这样做的。”
任平生摇头回话:
“我可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帝丽斯逐渐清醒,她面色平静,眸光异常的明亮,死死注视着任平生,仿佛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心间,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冲刷模糊。
她走了,走得失魂落魄,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告别,那道孤寂的背影在长空中一路跌跌撞撞,渐行渐远。
帝丽斯虽然走了,但是这件事还不算完结。
她对于钟无常与慕泉来说就是不可缺失的救命稻草,此时面对一蹶不振的任平生,他们再也不需要借助外力,也有足够的信心吃掉他。
任平生看着蠢蠢欲动的钟无常与慕泉两人,他冷笑连连,冰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杀意,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冲动,可是此时的他有心无力,精疲力竭的身体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
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低沉嘶吼,让他想到了什么,在不经意间低头才发现,他的影子在躁动,藏匿在身体深处的黑影在血腥味的诱惑下,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暴躁的情绪和嗜血的念头统统传递到了他的心间。
正当他对面钟无常与慕泉的步步紧逼,无计可施之时,黑影苏醒的时机真的是恰到好处,来得及时。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上次黑影觅食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想来它早已饥渴难耐了,此时让它出来觅食,成全了它,也间接性的完成了自救。
任平生打定主意后,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有气无力道:
“如果你能听得见,就帮我把他们全杀了,作为回报,我以后不会再限制你进食。”
影子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在得到准许之后,黑影开始蠕动,渐渐的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逐渐庞大的轮廓与任平生极为不符。
漆黑如墨的影子,模模糊糊,从臃肿的轮廓依稀可以辨别出来大概,看起来就像一头凶狠残暴的野兽,擎天的独角,强劲有力的四肢,粗壮的长尾,唯独一双兽眸,闪烁着血红色的幽光,充分表面了它嗜血的习性与好斗的天性。
诡异的画面,让钟无常与慕泉走向任平生的脚步戛然而止,他们踌躇不前,进退两难。
凶兽的出世,裹挟着一股跨越无尽岁月的亘古气息在流淌,古朴又荒凉,像是尘封已久的时空再次被打开,重见天日。
慕阑珊也是惧怕不已,她虽然知道这头凶手不会对她怎样,可是那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暴戾恣睢的姿态,狰狞无比,凶相毕露,依旧让她不由得浑身战栗,心惊胆颤,下意识的攥紧了任平生的衣袖。
任平生一直很好奇黑影是如何进入自己体内的,它的来历,它到底又是什么生物,他统统一概不知,看见凶兽的真正面目,他难免一阵心悸,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凶兽是好是坏暂且不谈,至少到目前为止对他没有恶意,想到这里,倒让他长呼了一口气。
“嗷…”
震天撼地的咆哮声,让钟无常与慕泉一阵毛骨悚然,无尽的恐惧爬上心头,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不休。
深不可测的任平生,在帝丽斯的手下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以为自己逃脱了死亡,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倒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帝丽斯失魂落魄的走了,他们二人再也没有倚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