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伊由张妈拉着,脸色苍白地延家的小区出来,进到车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之后便靠在后车座上,将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少夫人,我们这就去接小少爷。”张妈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来,担心地看了看千伊。
“好。”千伊依旧闭着眼,心里只盼着,赶紧离开这里。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千伊一眼,随即缓缓地发动了车子,虽是在温暖的六月,不知为何,千伊此时感到有点冷,于是坐直了身体,将搭在座位扶手上的一件外套穿上了。
张妈转头问:“少夫人冷吗?后背箱还有毯子,要不要我现在拿给你?”
“没事。”千伊摇了摇头:“这样就行了。”
注视着千伊一会,张妈终于忍不住劝道:“少夫人,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反正您问心无愧。”
千伊淡淡地笑了笑,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刚才……她还真是头一回看到,沈晚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再没了祈求别人帮助时的可怜委屈表情,那一双布满皱纹的眼中射出来的怨毒,真是让人从头凉到脚。
注视着沈晚的那一刻,千伊莫名地想到了千百厉,沈晚的表情,可不是像极了当年喝醉酒后,逼着自己吞蜥蜴的千百厉,多么般配的一对夫妻,也是多么可怕的一对父母。
后来,萱萱被吓得当场哭了起来,再然后就是沈晚,上去抱过孩子,便一起痛哭流涕起来,只有千伊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老一少,莫名承受着周围人义愤填膺的指责,比如,质问她为什么要欺负老人跟孩子。
要不是张妈过来找她,已经有人生气地要上来推千伊了,最后还是张妈跑上前,大声地推开那些“好心人”,这才算镇住了场面,将千伊给带了出来。
“张妈,那个……谢谢。”千伊转回目光,看着前面座位上的人。
“有什么好谢的。”张妈嗤笑了一声,随即又叮嘱:“少夫人,以后要是再被围攻,别在那傻站着,打电话找人,报警也行啊,你不想想,如果我不是等不急跑过去,还真会有人对您动起手了,”又想片刻,张妈一摆手:“算了,以后出门,我还得陪在少夫人旁边,真要一步都不能离了。”
千伊被逗得笑了起来,对张妈也承认了:“我当时的确看傻了,没想到那位沈女士,居然这么会唱念做打,她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其实千伊就算笑,也笑得很苦,还是不由自主地耿耿于怀,只为了沈晚那一句“不能在心里接纳你”。
“张妈,我的手机放哪儿了?”千伊摸了摸衣服口袋,突然问道。
张妈往后面看了看,随即指了指千伊座位的一个角落:“不在那儿吗?”
转头一瞧,千伊自嘲了一句:“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这才拿过手机,开始拨了起来。
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传出许笛笙的声音:“老婆,别催,我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今天下班,我可没有多留一分钟。”
千伊静静地等许笛笙把话说完,然后冷不丁问了一句:“老公,你爱我吗?”
“真是蠢,这都看不出来?”许笛笙大笑,随即又道:“这话咱们回家说。”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觉得我讨厌过,还有……”千伊迫不及待地问:“在你心里,有没有觉得接纳我,是件很难的事?”
“这个嘛,”许笛笙口气愉悦地道:“当然有讨厌你的时候,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至于接纳你嘛,娶都娶了,不接纳也不行。”
“笛笙,你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越来越骚了吗?”一旁传来品北的戏谑声,清楚地进了千伊的耳朵里。
虽然对许笛笙的回答不能说百分之百地满意,不过就这几句半开玩笑的话,却轻而易举地抚慰了千伊心里的波澜。
“老公,品北怎么还跟着你,不是说要发配他到非洲吗?”千伊此时已经有心情开玩笑了。
“品北,我老婆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去非洲?”许笛笙的声音一本正经。
“那个,不带这样吧,”品北立刻嚷了起来,似乎凑到许笛笙的手机边上,对电话里的千伊道:“老板娘,就这么想逼走我?你不怕,我走之后,没人帮你看着你老公?”
千伊哈哈大笑了起来:“品北,你走之后,我才能对老公百分之百放心,要不你赶紧鞠躬下台吧!”
此时的车里,张妈原本担心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甚至也跟着千伊一块笑了起来。
挂断电话,千伊不由长嘘一口气,方才积下的郁结,就这么解开了不少,靠在后座上又想了想,千伊都忍不住要自嘲了,她已经三十多岁的人,居然还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一句话,陷入苦闷不能自拔,许笛笙说得对,她还真的蠢。
二十多分钟后,她们的车,停在了许光翼学校外面。
车刚停稳没一会,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后窗,千伊一笑,从里面将门打开:“老公,这么快就到了?”
许笛笙一下子钻了进来:“真巧,我也到了没多久。”
张妈同司机互相对视一眼,对千伊说了声:“少爷、少夫人,我去接小少爷。”很快两人便各自下了车。
“品北呢,你把他丢哪儿了?”千伊顺着车窗往许笛笙那辆宾利的方向看了看。
“直接送非洲去了。”许笛笙呵呵乐着道。
千伊嘻笑了一声,用胳膊肘顶了顶许笛笙。
许笛笙干脆搂住千伊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