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沉。
窗外黑漆漆的,依稀能听到几只晚睡的小虫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低鸣浅唱。
屋里没有点灯。
两人看不清彼此的面容,暗夜里,谢锦衣听见坐在暗影里的男人低声道:“谢姑娘不必紧张,我无意追究我三哥被人下毒一事的。”
皇家无父子。
何况,他跟齐王的关系原本就不睦,齐王是生是死,他压根就不关心。
“殿下,齐王之事真的是另有其人。”谢锦衣倒不是担心赵璟桓会彻查她,而是她没有做的事情,也不想别人扣在她的头上,她看了他一眼,坦然道,“齐王得罪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上个月他跟晋王世子打起来的事情,殿下应该不会忘记吧?”
“你说是晋王世子赵耘?”赵璟桓凤眼微眯,猛地摇了几下手里的扇子,轻咳道,“据我所知,出事的第二天,赵耘便被晋王爷送到了南直隶外祖家,说是赵耘外祖父突发急症,让他前去探望,所以这些日子赵耘并不在京城,而晋王爷是个闲散王爷,只喜风花月雪,连朝堂也不愿意上,更别说是替赵耘出气了。”
显庆帝每每派政事给晋王爷,晋王爷总是极力推脱,
时间久了,显庆帝也只是在嫌闷的时候才会找晋王爷说说话,不再给他差事。
故而,他宁愿相信此事是谢锦衣做的,也不相信会是晋王府。
“既然殿下觉得不是晋王府,那肯定是有人借此机会下手,想嫁祸给晋王府罢了。”谢锦衣从容道,“反正除了殿下,别人是不会怀疑到我这里的。”
醉春楼是苏姝的,不是谢锦衣的。
除非萧恒也跟赵璟桓一样怀疑她,反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会怀疑她。
“这倒也是。”赵璟桓点点头,表示赞同,目光烁烁地看着她,“本王越发觉得谢姑娘这招移花接木的招数,很实用也很聪明,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只管往苏姝身上推就是。”
哈哈,小狐狸。
他喜欢!
谢锦衣附和地笑笑,没吱声。
沉默半晌,见赵璟桓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忍不住催促道:“殿下,都快天亮了,您还是回房去吧,希望殿下自重,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再也不想跟谁闹出什么传言。
虽然她名声不佳,却并不代表她不爱惜。
“那好,我明晚再来。”赵璟桓意味深长地冲她笑笑,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转眼消失在夜色里……竟然没有惊动院子里的人。
谢锦衣:“……”
他怎么这样啊!
看来她这院子得好好立立规矩了,大半夜的进来人竟然都不知道?
赵璟桓走后,谢锦衣又小眯了一会儿,才懒懒起床梳洗,新婚次日新娘子要敬茶,作为小姑娘兼手帕交,她可不能迟了,虽然她压根就没睡好。
顾老夫人心情不错,早早打扮一新,笑容满面地坐在临窗大炕耐心地等着新人来给她请安,她见了谢锦衣,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隔阂,眉开眼笑地拉着她的手:“待会儿你哥哥跟你嫂嫂来了,你可得多陪你嫂嫂说说话,你跟她最是要好,可不要自己早早回去不陪她。”
“祖母想得倒是周全,只是我嫂嫂有大哥哥陪,哪里需要我。”谢锦衣浅笑道,“人家新婚燕尔的,我当小姑子的,就不讨人嫌了。”
池妈妈笑:“瞧瞧五姑娘,越发伶牙俐齿了,以后可不敢带坏了你嫂嫂。”
“那倒不会,渊哥儿媳妇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主意正着呢!”顾老夫人对何清婉的嫁妆很是满意,光是那八十八抬嫁妆不说,何家还陪送过来六间铺子,五处田庄,日后谢明渊需要打点什么的,是完全不用愁的。
正说着,魏氏和徐氏便带着姑娘们先后走进来,魏氏跟顾老夫人一样兴高采烈,还拉着谢锦月的手,母女俩坐在一处,显得很是亲热,连对徐氏,似乎也没之前那么讨厌,笑容满面地对顾老夫人道:“我们是在门口遇见的,可是赶巧了。”
“是呢,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徐氏精心打扮过了,一动,鬓间的步摇一晃一晃的,连笑容也似乎灿烂了许多,魏氏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黯淡了片刻,程琳玉则拉着谢锦如的手,亲切地说着话:“四妹妹近来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颜公子的事情她早听说了。
吴姨娘没看上,钱姨娘倒是看上了,她觉得挺滑稽的。
只是此事顾老夫人和谢尧做主,钱姨娘才没有翻出什么风浪来。
当然,谢锦如偷偷爱慕徐慎行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然而她并没有生气,有人爱慕是好事啊,反正慎表哥又不会多看谢锦如一眼的。
“大哥哥的喜事当然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谢锦如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虽然爱慕徐慎行,但自从徐慎行跟程琳玉的亲事订下,她就死心了,人嘛,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有一天,她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的。
她是庶女,却也是不甘心随便被嫁掉。
“那倒也是。”程琳玉淡淡笑道,又扭头看谢锦衣,见谢锦衣头也不抬地低头喝茶,想到那晚她的盛气凌人,程琳玉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魏氏虽然心情不错,但跟徐氏实在是没什么话说,只是跟顾老夫人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
随后谢尧和谢庭两兄弟又信步走进来,彼此问安后,各自落座。
徐氏见谢庭一进来就哈欠连天,心里顿觉堵得慌,不用说,昨晚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