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一圈一圈的路绕着山渐渐延伸至山顶,想来路应该很长吧,刚刚是安凤栖带着她飞上来的。
而这样好的景致里,定睛一瞧却是恶鬼窟一样的地界儿。
安凤栖指着一个黑黢黢的洞给她看,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安凤栖打了个响指,一盏微弱的烛火在洞穴中猛然跳跃亮起,照亮了一张可怖骇人的惨白人脸。
元黛先是惊叫,然后待看清了,便是如何也止不住的呕起来。
那哪里还是个人!那分明同史书里用在戚夫人身上的人彘大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手脚被剁去,尖利的钩子穿过四肢皮肉把披头散发的人破布一样的高高挂起,骨头被寸寸敲碎,只剩下筋肉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被鲜血染红的衣裙还在丝丝滴血,粘稠的血液顺着往下,在只剩下脚踝的脚下留下一滩淋漓。若不是她身上的裙子样式,压根儿就看不出来这曾是个女人。
“你认识她的。”安凤栖看待这般惨状竟是一副习以为常甚至是感到很痛快的样子,他偏头看了一眼在不住呕吐的元黛,给她顺了顺气:“等会儿就好啦,很快就没事了。”
元黛正吐了个昏天黑地呢,冷不防身后一个冰凉凉的人自身后贴过来抱住她,令她身上止不住的冒冷汗。
“我在替你报仇呢,我查过了,就是她,听说了敌方想拿子书岚卿的把柄,意欲寻了你去凌辱给子书岚卿看。”见元黛吐完了正在喘气,他眨巴眨巴眼睛:“就是她你给卖了,最后辗转落入了慕容允鄂手里,不然你现在可能已经死在敌军的红帐子里了,我想想……都后怕的紧呢。”
他看了旁边那可怖的画面一眼:“我就把她弄来了关在山上,我这座山专门关作恶多端的人,像珍藏品一样的把他们撂在这里,也让他们好好欣赏风景。她很适合这里,因为这个叫琉月的女人真是可恶。”
琉月。
又是“呕”的一声,元黛爬到没有遮挡的山路边,对这看不见底的山崖底下就又是一阵狂吐。
“你实在是……”元黛喘着粗气,像看鬼怪一样的看着他,不住的往后倒退和安凤栖拉开差距:“你真的就是个疯子啊!心狠手辣,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她摇头:“我从来没有发现,你竟然如此可怕,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把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这样,琉月不过十五岁……她就算害过我,既然没成,你又何必……”
“这是她应受的报应啊!”安凤栖很认真的道:“难不成我还要去学那些酸书生搞什么以德报怨吗?我拿德报给她,难道不是对我自身利益的另一种伤害吗?”
“她想把我弄去红帐子受人凌辱,你要报,就还她一个死在乞丐堆里的结局也好啊!至少不必如此,恶心人也恶心自己!”
“可是她多么的贱!她不配那么容易的死!子书岚卿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她!她自己一厢情愿,却要为了自己混蛋的想法而折磨每一个在子书岚卿身边待过的人!你不要以为你是第一个,她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抓来,以后还会有更多个!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以德报怨,对这种人有没有用!你对她好,对她容忍再三,不过是助长了她的恶罢了!”安凤栖红了眼:“这种人就该死!为了一己私欲丝毫不顾他人死活!该死,该不得好死!”
“你不是吗?”元黛抚了抚胸口,愤恨的看着他:“你囚禁我,不也是一己私欲?”元黛气急,风吹过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她又低下头去。然而吐过两遍,她早已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能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干呕不止。
难受的脸发红眼睛也红,元黛抬起头怒视着安凤栖:“她做错了事上天自然会惩罚她!你这样做,心狠手辣,又是为何?”
“你竟然信天,哈哈哈。”安凤栖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他笑罢,低着头佝着背,轻声喃喃:“都说天道好轮回,可是事实呢?还不是位高权重者胜,代代相传,子承父业,尊贵者永远是尊贵者,位卑者永远都得任人欺凌任人践踏……天道轮回了什么?轮回了一次又一次的惨剧么?”
安凤栖抬头,笑的凄然:“天灾来势汹汹,为什么止不住?为什么瘟疫到来,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疫病的地方通通封锁,让一城的人给病患陪葬?县令家财万贯,粮仓也从未有过不充盈之时,赋税却只增不减,苛捐杂税,交不起的就鬻儿卖女,街边姑娘家头上插着草沿街痛哭,最后不是送进青楼就是嫁给那些镇日纸醉金迷的达官贵人为通房,她们有什么错?她们受人欺辱赔上自己的一生,都是因为那些达官显贵,而那些达官显贵依然夜夜笙歌日日欢乐,代代袭爵承位,我问你,天道有什么轮回?”
“你若是真信天,又何必报仇呢。”安凤栖笑了笑:“你其实也是不信的吧?可能是老天爷太忙了真的顾不过来了吧——所以我们还是应该靠自己,那么我这么做又有什么错?”
“没错,你没错。”元黛摇头:“是我的错。”
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往下望了望——其下水汽氤氲,想来是或江或湖或海之地吧。迷迷糊糊间天旋地转,身子一轻,失重感瞬间包裹全身,仿佛置身水间,有人在岸上大喊着,声音传来却好似很远。她仿佛听到了鱼儿吐泡泡的声音,岸上花儿凋谢的声音,她看到漫无边际的美丽花海,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