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沉的,刚才仓促间瞥见的青色月亮再度被厚重的黑云完全遮住,透不下半分光亮,让四野显得更加黑暗。道路两旁都是茂盛的草塘,看着林巧儿钻了进去,我心中焦急,忙朝着车窗外喊了几声,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拿起手电,正准备下车时,脑中没来由的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轮诡异圆月,瞬间,脑门上冷汗就流了下来。见月必撞邪,这句话好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着,看着路旁被风吹得乱晃的杂草,我咬了咬牙,将车子的远光灯打开后,下车追了进去。
时值深夜,又是深秋,外面异常的冷,阵阵阴风透入骨髓,吹得我浑身直打哆嗦。我紧了紧衣领,寒意未减,反而更有些森然了。然而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要是待会她跑远了,这荒郊野岭的可就更加难找了。所幸这些荆棘杂草只有齐腰深,我打起手电扫了一圈,在视野所及与灯束发散的极限处,隐约能见到一道白影踉踉跄跄的跑着。
“巧儿姐!”我大喊了一声,可灯光尽头的影子并没有任何回应,而且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中了,我只能加快速度追了下去,同时,我的心里也隐隐担心起来,我虽不知道林巧儿出了什么事,但她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我老家地处滇黔桂交界,是十万大山的门户,早些年,家里并不富裕,还没有搬离村子,我的童年大半都是在山村度过。山里的孩子生活条件艰苦,但却不乏娱乐活动,平时摸鱼捞虾捉蛐蛐野惯了,调皮捣蛋也很少有人管,但有一条,是所有人都忌惮的,那就是晚上绝对不能出村子。
这是我从几个经常在村头大柳树下唠嗑的老人那里听来的,说是山里一到夜里就会有孤魂山鬼游荡,走夜路如果八字不硬很容易被鬼迷眼。
当时我年纪尚小,嘴上虽然不信老人们的话,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所以一到晚上,我都会睡得很早,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更是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心中,成了童年一个难以磨灭的噩梦。
那天夜里,村里所有的狗突然间疯了一样齐齐狂吠起来,尤其是村东头的几户人家,狗叫声几户持续到了半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去放尿,就见村里的大人们拿着锄头扁担朝着后山跑去,整个村子都好像炸了锅一样。就在我好奇心大起,准备跟上去凑热闹时,我老爹拿着柴刀,神情严肃的把我拎回院里锁了起来,然后也随着村民们赶向后山。
那时候的我正是调皮的年纪,哪里会听大人的话,于是等着大人们走光了,便翻墙悄悄跟了上去。至今想来,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干的最不应该的蠢事了。
后山深处,只见大人们围在一处山洼里,都不说话,脸色都很凝重,人群外还有好几个人一脸惨白的呕吐着。
见状,我更是好奇了,忙往里挤。大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山洼里,没人留意到我,当我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钻到了人群最前面时,眼前的画面,深深的冲击着我幼小的心灵,我完全给吓傻了。
那画面完全不是一个小孩,不,应该说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那座掩映在杂草中被猩红的鲜血所染红的荒坟,上面堆满了带毛的碎肉,三颗血淋淋的狗头散落在坟包上,不忍直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坟包从正中裂了一个巨大的缝,一只惨白的手从那裂缝中伸着,那动作,好像是想奋力的往外爬,但却始终挣脱不出,直到完全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