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一旁边姜公公低声提醒道:“陛下...”
桦帝回神,脸色凝重地蹙眉,目光如炬地直视柔然使者,沉声道:“文茵郡主近日身体抱恙,须得静心休养,恐怕一时不便见面。来使连日车舟劳顿,亦是疲累,不如先去驿馆好生休息,待文茵郡主身体康复,再予见面!”
柔然使者沉吟片刻,心里暗暗冷笑,桦帝搪塞的推脱之词他岂会不知?看来和亲之事有些悬疑,恐怕另有打算。这昼国也未免欺人太甚!想起临行之前,太子殿下还一再交代他注意言辞,遇事不可逞强,不要影响两国和平邦交。外界对柔然人一直有成见,传言纷纷,若想在天下各国之间获得和平相处,争的一席之地,切忌为所欲为。时刻克制柔然人天生坦率豪迈的性格,取他人优越之处,量自身缺乏而改之纠正,千万不可使他国对柔然误会更甚。
想罢,柔然使者缓了缓情绪,仍柔中带刚说道:“既然如此,鄙人也不好勉强,只是,迎亲之日尚近,文茵郡主...哦!可耍保重身体,以免误了行程,影响两国友好邦交...”
柔然使者话里有话,再明白不过了,倘若延误迎亲日期,将直接使两国关系紧张。
言罢,柔然使者礼之彬彬辞朝下去,即有监官带其到驿馆休息。
待柔然使者一走,朝堂众臣瞬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顿时,朝堂上像炸开了锅似的。大臣们皆表示传言不可信,柔然人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野蛮粗俗,怪异无理。柔然使者不过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都能这般深明大义,文质而雅,可见柔然人决非传言与饿狼猛兽为队的野蛮部落,不通晓礼仪之谦,为人之道。
众臣纷纷谰言,希望桦帝以大局为重,不可怠慢柔然之请,择日准备文茵郡主出使柔然和亲。
桦帝俯视朝堂众臣,肃冷着脸色,沉郁不言,任凭朝堂喧嚷一片。
众臣见桦帝始终不出一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们开始慌了,难道陛下想悔亲不成?甚至有的老臣捶胸顿足,悲号万分。劝桦帝衡量孰轻孰重?柔然和亲之事乃先皇定下,切不可任意妄为,毁了先皇清誉,落得言而无信,成了诸国笑料把柄。
桦帝仍然沉默,众臣面面相觑,束手无策,不知桦帝究竟耍作甚什么?就在众臣疑惑之时,桦帝缓缓起身,只说了一句:此事以来日再议!便匆匆退朝,众臣皆摇头叹息,看来陛下还是这般轻狂鲁莽,如此大昼未来堪忧呀!
只有紧随其后的姜公公深知桦帝此时的无可奈何,左右为难。
下了朝,桦帝又独自关闭御书房,只是这次不同于昨日,桦帝令人上了一坛酒,从退朝一直关闭至傍晚也不见人出来。
姜公公焦灼地唉声叹气,陛下总是这般逃避处理事务该如何是好?选后之事尚未平息,和亲之事又起风波。陛下刚刚登基,许多事还没适应过来,一下便出了两件棘手大事!
御书房里,桦帝抱着酒坛,闻着酒香,想着一醉方休,却不曾沾口一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的他,已没有自我了,肩负着大昼天下,他还什么资格退缩,软弱?
桦帝凛然起身,把酒坛往地上一摔,怦一声,破裂震耳,酒香四溢,流了一地。
姜公公闻声,惊得面如死灰,正要上前。房门适时打开,桦帝一扫之前的阴霾,似乎下了决定拿了主意,负手而去。
“陛下...”姜公公颤颤巍巍地急步跟上,不安地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可否传膳食之一些...”
“朕记得当年...父皇为了和亲之事举兵,看来...”桦帝答非所问,又似自言自语:“朕也要如此,只不过反之,朕是悔亲一方...”
姜公公大惊失色,吓得两眼泛泪,扑通一声跪伏在地,悲切道:“陛下,万万不可呀...”
看到姜公公如此举动,不明真相的一众仆婢小太监纷纷效法跪下,俯伏在地。
桦帝并不理睬身后的悲呼声,大步走向御花园,轩昂伟岸的身形衬着坚毅的步履,在彩霞万丈的暮阳下,耀眼夺目。他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笑意:子衿,这是朕惟一能为你做的...但愿这一次,朕没有让你失望,也不曾失诺予你...
夜晚赵府,庭院石亭里。
赵越举杯一饮而尽,他呛了一口猛地咽下,哽着喉咙苦笑道:“这酒...往日倒醇香爽口,今晚却如毒药穿肠,莫不是兑了水的假酒?亦或这酒变质了...”
奈落低头喝了一口,缓缓道:“先生忘了,极品竹浣酒须细咽入喉,顺畅下肚,方可品溢出其香甜醇厚,入味绕齿。”
“哈哈...赵某惭愧!居然忘了竹浣最忌急心豪饮,赵某佩服,奈少主为人处事稳妥不惊,真乃世外高人!”赵越仰头大笑,笑容甚是沉郁。“人生得一知己,快哉妙哉!”
奈落执壶为他倒酒,淡然道:“先生过奖!在下叨唠先生这些时日,承蒙先生关照在此安居,感激不尽,来!在下敬先生一杯,聊以谢意。”
赵越惶恐起身,举杯与他共饮,那次祯帝临终急召苏漓若入宫面见,奈落蒙着面驾着马车,候在后宫侧门及时接了他们,避开黎震宸的耳目。那夜送了苏漓若回别苑,返回赵府,他一反往常儒雅风范。沉着阴冷的脸,语气寒冽入骨地警告他,如若再发现他带着苏漓若涉险,他将不客气亦不手软让赵府付出惨痛的代价。
没多久,又发生黎震宸劫走苏漓若置会馆,虽然有惊无险,事情平息。奈落这回怒火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