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有人在屋内应了一声,便走了出来,朗清留心看着,那汉子已是是而立之年,身上穿的虽是粗布衣裳,一双眸子却是精光闪烁,身材亦是极为健硕,行动间虎虎生风,全然不像普通的山间农夫,想来便是西凉汉子所说的杨将军从前的旧部了罢。
为首的那个西凉汉子笑着喊了声:“李强兄弟,数月不见,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呀。”
那被唤李强的旧部,朗声笑着走了过来,应道:“自然还是老样子。”
西凉汉子又笑,忽然想起带了生人过来,怕吓到李强,便先道:“我今日带了位化缘的大师过来,想在你家里讨碗水喝,不知有没有呀?”
李强哈哈笑了一声,应道:“不过一碗水,哪里会没有?”说罢,便侧眸招呼妻子去背些茶饭,留几位客人好好吃上一顿,又回过身来,笑着问道:“大师在哪儿呢?怎么也得让我拜见一下罢?”
西凉汉子朗声一笑,便往旁边让了一下,让立在他身后的朗清正面面对着李强。
朗清一怔,缓缓地抬起眸子看着李强,还未开言,便见立在他面前的李强已然呆若木鸡,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面容,心内有些讶异,直觉有些不对头,又微微地垂下了眸子。
那西凉汉子见了,有些吃惊,在一旁推了李强一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强并不搭理他,又盯着朗清看了许久,忽又像是想起了甚么一样,猛地双膝跪地,“砰砰砰”地扣了几个响头,又抬起头看着他,泪如雨下,面上却笑着,问道:“是公子吧?是公子吧?是公子吗?……”顿了一顿,跪行到他面前,放声哭道:“公子,你怎么做了和尚了?……”
朗清一怔,不知该如何应对,但见他一个壮年男子跪在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心内也止不住的一阵心酸,忙躬身将他扶了起来,亦是无言,只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稍稍宽慰他一下。
那西凉汉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叫他……公子?”
李强看着朗清,又哭又笑的,又道:“属下自然认得出来,公子的面容,同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说罢,忽又跪下叩首,又道:“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属下从未曾想到,竟还有见到公子的这一天!若是将军同夫人在天有灵,得知公子无恙,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西凉汉子不由咋舌,喃喃道:“这真是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巧事啊。”
李强看上去是极高兴的,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便将朗清等人请进了屋内,又道:“村舍简薄,还请公子多担待些。”
朗清轻轻一笑,应道:“我已出家,这些年清苦的日子过了不少,已经惯了。”
此言一出,便是默认了他是安北将军杨谨知之子的身份。
李强又问道:“公子怎会出家为僧了?”
朗清定了定神,便将当日于雪地之中被玄逸大师救起之事同他讲了,听得他又是一阵唏嘘,连连道:“多谢大师,多谢佛祖,才为将军留住了这一点血脉。”
李强顿了一顿,又问道:“公子在京城中居住了十几年,可曾见过二姑娘?”
朗清一怔,问道:“妹妹?”
李强点头应道:“是。”
朗清一怔,心内顿时生出一阵狂喜,却又有些不可置信,颤抖着问道:“她…她……如今还活着?”他心内念头一转,又想起当年那个雪夜,在他的记忆中,确实只见父亲、母亲,并未见过当时出生尚不足半年的妹妹。只是他从前想着,妹妹如此年幼,就算不被那些士兵杀死,也会因饥冷而死,因而从未曾想过,她竟还有可能活在这世上。想到这里,他凝视着李强,问道:“父亲当初,对她可是另有安排?”
李强垂眸思忖片刻,应道:“属下记得,事发前几日,将军已有所察觉,但并未料到陛下竟如此狠心要赶尽杀绝,只以为回京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便可,但又担心二姑娘太过年幼,难耐路上的风雪,因而让他手下的亲信连夜带着二姑娘出了府,说是要先送至京城一位故交府上,先避一避风头。”
朗清问道:“送至何人府上?”
李强摇头道:“这属下不知,此事只有将军的几位亲信知晓,属下位卑,自然不知。”
朗清眸中一黯,又问道:“那你可知,带走我妹妹的亲信姓甚名谁?”
李强细想了想,年岁已久,有些细节早已记不清楚了,便道:“公子莫急,待属下想一想。”
宛湘宁安稳了心神,好好儿地歇了几日。沈君琰有闲暇时,便陪在她身边,同她如新婚之时一般,打打棋谱说说话,日子过得倒是极为舒畅。只是,她心内仍放不下宛瑶宁,隔上半日就要去宛瑶宁房门外看看,见她一直安安分分地留在房中才放心。宛瑶宁和耶律清住在将军府中,从不提回宫之事,她也不好开言赶她们走,只得让丫鬟们好好儿照料她们的饮食起居便是了。
又过了几日,宛瑶宁同耶律清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