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可把我父母忙坏了,用他们仅有的一点辟邪知识,又是找镜子挂在大门上、又是去砍桃树枝来摆在家中各个角落、还抓了一只大红公鸡进并砍了些梧桐树枝来家门口摆着……
他们所做的这些看起来也是有效果的,至少当夜没有再听到张二爷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张礼光那个小鬼也没有再上我哥的身,而且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家都没有再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
但有了那一天晚上的经历后,我父母始终都没有放松家里的“戒备”,所以我家养成了一些习惯:比如家中各处常备桃木枝条,又比如家门口夜间随时有只红公鸡“守门”等。
唯一让父母担心的就是我!自从那次呕吐过后,我的身体慢慢弱了下去,本该活蹦乱跳的年纪,却整天没力气外出,最后还发展到了出门都要我爹或者哥背着。我父母知道那是因为我中了五害的缘故,但他们却不敢再去请人来给我拔除了。
时间一晃就是六年过去,我哥已经长成了大人,下颌的胡须长得比我爹的还快,个头也超过了我爹。但他的智力却没有丝毫变化,老大一个人了,上街还得拉着我妈的衣角,嚷着要我妈给他买水果糖吃。他也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低能儿!
但那年十月,这个低能儿却做了件震惊乡邻的事,就是夜里窜到邻村去把冉娅给欺负、把人家肚子弄大了……
我父母是直到过完年冉家人上门提亲时,才知道自己儿子闯了大祸。那些年正值全国严打,别说做出那种糟蹋人家姑娘的事,就是语言调戏一下异性,只要对方较起真来,也有可能被抓进局子,不经任何调查就直接公审坐牢。以我哥当时的行为,拉去吃颗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当时也有人怀疑是我哥耍流氓,连边防派出所的人也下乡来调查此事,还好冉家的人通情达理,对我哥不但没有半分抱怨,还统一口径说我哥和冉娅乃是青梅竹马,相互间早就已经暗许终身了!连冉娅自己也是那样说的。
来调查的人心也软,见了我哥智力低下,我又是一幅病恹恹命不久矣的样子,所以没有深究。这倒反而成全了我那个傻哥哥!一个被人怀疑找不到老婆的人,最后娶的老婆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让多少同龄男青年各种感叹命运的不公平。
我哥结婚那天,多年未见的戚老先生忽然来了。
我父母见了他自然是喜出望外!这一来是因为那时的农村,能有个众人都不认识的远客到来,感觉上会是件很有面子的事;二来嘛,他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我那柔弱的身体有康复的希望了。
一别经年,戚先生的容貌倒是没啥变化,只不过以前身上穿的军服换成了中山装,而且他好像也不是赶来我们家做客的,一进门就连忙问我妈家里在办什么事。在得知是我哥结婚后,这个老头便让我妈把一对新人叫出来,说要给祝福他们几句。
当着众的面时,他对我哥嫂也真的就说了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但说完后却把我爹单独叫到了屋后,询问我爹为什么会找了这么一个儿媳。
等我爹把我家这些年的事倒珠子一般地说了后,戚先生在那掐着指头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叹了句:“人算不如天算呀!我只算到你家大儿子福祉不浅,却未料到后来会有如此这般的变故!”
这话让我爹的心不断下沉,忙问他我家是不是又要遭受什么空难。
戚先生也还是那直爽的性格,听我爹发问后便回道:“实话对你说吧!你那大儿子虽不是富贵之命,但儿女双全、欢愉一生的命还是有的。本来他该找个生来带点残疾的伴侣,谁知被利用找了这么个老婆,只怕七十年的姻缘还不够他挥霍三年。”
我爹更不安了,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戚先生见状后,却又安慰他道:“你也不必为他担心,这只是个小小变故,不影响他命中所带的运势。你大儿子沾了十五的福运,呆呆傻傻已那么多年,今后即使没有伴侣,他也不会为此烦恼的。”
“人呀,有时傻一点也是福呀!倒是你家十五,我得抓紧时间把他带走了!”戚先生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我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待要细问,戚先生却摆手道:“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一会你儿子儿媳成礼的时候,由我来亲自担当司仪。”
农村的婚礼,司仪是非常重要的,都是由几个村最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我父母本来已经找好了村里的四叔公来给我哥嫂当婚礼司仪,谁知戚先生却提了这么个要求,而他们还不敢拒绝这位恩公,为此得罪了四叔公不说,连乡邻们都有点看不过去,一齐指责戚先生不懂得尊敬老人。
关于此事还有个插曲:当我那四叔公听说自己当不了司仪的时候,便当场发飚要跟戚先生比试,比的内容就是德高望重。
先比年龄,四叔公那年已经满过七十六岁,戚先生却说他已经满过九十七,可以做四叔公的长辈。众人不信,戚先生便拿出了他的身份证,上面显示他的出生日期确实是九十七年前,惊得所有人当场刮目相看。
再比阅历,四叔公当年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回来后当过代销社的主任。戚先生没说话,而是拿出了一本《离休证》,上面显示参加工作是一九二三年,那时四叔公可还是小学生呢!
后来就没再比下去,四叔公吹着胡子走了,戚先生理所当然地主持见证了我哥嫂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