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半个月,我们都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戚先生忽然提醒我,说早点把那溶祭仪式搞了,将杨月琴的妖蛊拔出,这样便可以没有牵挂地去处理可汗坟的事,早点完成我自己的承诺和执念。
于是在胡幺儿的安排和杨苗子的准备下,农历八月十四这天傍晚,我在戚先生和一众兄弟的陪同下来到了凤阳湖边的祭台。
祭台上用苗家自制的油布搭建了两顶帐篷,而在祭台下方的场地上,摆满了苗家祭祀用的神桌,神桌上供奉着猪、牛、羊三牲的头颅。
血藤我早就已经给了胡幺儿,他对这神奇的植物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反而是戚先生将其割了约一那么长的小段,用来做了个很难看的小烟斗,说留着以后有用。
八点左右,圆月当空。杨月琴在三位大巫和一众苗汉子的簇拥下,乘坐着一顶竹子编成的轿子也来到了祭台。
虽然聚集了苗家的很多人,但因为是给杨月琴拔妖蛊,所以现场的所有事情都是听胡幺儿的!杨月琴来了后,便被单独请到了祭台上,钻进一顶点着油灯的帐篷内。
胡幺儿示意了一下,杨苗子便大声呼道:“护法!”
那些苗人听过后,由三位大巫带着,分坐在祭台前面围成个半圆,突然之间便各自大声吟唱,一时之间,“利玛玉际、中搞呜咪、依利哆呜萨莱莱”等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随着那些吟唱声起,现场慢慢就传来了另外一些的声音,只见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形状独特的小动物忽然就出现在祭台上,将两顶帐篷围成了一个“8”字形的大圈,有我见识过的蛇、蝎子、壁虎、蜈蚣和蜘蛛,也有蛤蟆、螳螂、大蟋蟀、马蜂等,更有我没见过的小虫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人一起作法,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苗人作法,那阵势绝对让人长见识,看戚先生的表情,连他都为之惊叹,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光是那些虫子已经够让人震撼的了,更让我开眼界的,是随着他们的行法声起,祭台边慢慢涌起了几道阴阳相间的气息,拂动现场时给人一种明显的五行感,让人恍惚间觉得时而有烈焰燎过、时而有洪水冲刷、时而金银铿锵、时而树木沙沙、时而又泥土芬芳……
毫不夸张地说,这红苗寨的一场法事,威力有多大我不知道,毕竟这只是一场护法的法事,没有向任何人或者鬼物发出半分攻击!但凭我的感觉,如果有法师来找麻烦的话,就算修为再高,单枪匹马也绝对讨不了好处;普通人就更不必说了,纵有千军万马,恐也难攻这红苗山头。
待那些气息和虫子一样,把个祭台围得严严实实后,胡幺儿招手示意让我上祭台。
戚先生却拉住我,悄悄塞了道符纸在我手里,微微笑道:“不见识红苗厉害,不知如何保你,此符为当年我的师父传下来给我的,没想到留下来成了你的护身符!记住了,血藤伸来便以符纸贴额挡面,溶祭之时切不可强求,或生或死全凭天意,否则那月琴姑娘必死!”
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好多问,握着符纸上了祭台。
我有点害怕那些虫子怪物,主要是数量太多了,还好见我上去后,围着空帐篷的那些虫子自动朝边上让开了一个缺口。
还不等胡幺儿再吩咐,那道浓浓的五行气息猛地扑来,将我往空帐篷里推去。
想起戚先生和我说的话,我对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只是逆来顺受,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也不多话过问站在两顶帐篷中间的胡幺儿。
那帐篷门是向祭台后方临水而开的,在祭台下时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摆了一张大案桌,上面除了也摆着各种肉食果品等供物外,中间还有一把椅子放在案上。
胡幺儿跟着我走了进来,微笑着道:“我想过一百种溶祭的场景,但这是第一百零一种!不过我曾救过你一次,就算现在害死你也说得过去。”
我看他不像是在说笑,心头一凛!但他随后却又笑问:“我和戚老头多少次过命的交情,以后我们胡家的事也还得寄望在你这个小借命先生身上。这一生我遭天遣,七个儿子死了六个,但就算我真的断子绝孙了,也会逆天而行地把你救活!
真正的绝望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从戚先生给我符纸并说了那几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有危险了,待胡幺儿也这样讲,我在等死的同时还多了一分愧疚,对胡幺儿那份眷顾之情的愧疚。
不过我也没拒绝他,只笑着安慰道:“一生福祸天定,提前承祸,往后享福!多谢胡伯伯了!”
怕他内心还有什么想法,又当着他的面将戚先生给的那道符纸展开,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胡幺儿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微微点了点头后,便让我爬去坐到案桌上面的椅子上。
等我如一尊雕塑般地坐在那些供品中间后,胡幺儿取出血藤,嘴里大声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口诀后,不一会便见一个顶着红布的人慢慢走进帐篷。
那人顶着的红布很大,直接从头盖到了脚,连鞋子也看不见。我知道那一定是杨月琴,因为她一进来就有一股那种熟悉的香味传来,再说这祭台上的情况也不可能有其他人。
但等胡幺儿上前将那块红布揭下来的时候,我却惊得差点叫出了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具没穿衣物的、黑漆漆的干尸不说,那肚腹还被划开,腹腔里面除了黑黑的肋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