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一阵从骨子里侵袭出来的冷风没过多长时间,便随着风声的缓缓地减弱,那些白色的浓雾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淡……
最令我欣喜的是,白雾散去后,原来黑漆漆的天空,竟然露出了几道星光和半轮明月。我阴阳眼被戚先生做了手脚后,已经看不见原先那层黑色阴气,但想来应该是也随白雾散尽了吧!
纵然村子重见星光,我内心的紧张却没有跟着天气的变化而轻松!因为张二爷已经来到了我们跟前。
“是比身手还是直接拿出看家底的东西?”站定以后,张二爷阴恻恻地向戚先生问了一句。
之前我还担心张二爷过来后会有更厉害的手段,谁知他不但没有,反而还让对手选择决斗的方式。
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张二爷问话的时候,是一幅胸有成竹的语气,似乎我们所有人都已是他掌中之物,他只是像猫戏老鼠那样,在击溃我们前逗乐自己一番而已。
戚先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戏谑地看着他笑道:“你身处龙眼极阴之地,十年来才收集了这么一点阴气,看来你的鬼修也不怎么样嘛!”
张二爷听了后一怒,伸手就朝戚先生推来,却被一道红光所阻,跟他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一样,像触电似的后退了一步。
也是这时我才看清,那张恩华手中的墨斗线不知何时已经甩出,在我们的周围绕了一大个圈,此时他见张二爷出手,便先拨动墨线往他的身上弹去。
张二爷退了一步后,又是两声阴笑,像恍然大悟一样地说道:“看来是有鲁班后人在此,我还正奇怪呢,怎么在老山上气势如虹的华夏传人,今天变成了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的缩头乌龟了?原来是想先把我的阴气耗尽呀!你们这些满嘴天道的人,却比我这鬼修还阴险,可耻呀!”
戚先生再次反唇相讥:“才十年时间,你不会就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用一点阴气就把当年的对手给灭了吧?”
张二爷不理会戚先生,却看着张恩强自顾说道:“只不过你祖先的手艺,你连十分之一都没学到手!我不用等到全身修炼成人,只需一只手便可把你给废了!”
张恩强不语,只全神贯注地拨动着手中墨线。事实上除了戚先生外,其他人此时都没闲着:
心明大师低低地念叨着什么,手上不知何时却多了个大棒槌;妙智和尚则将一把钢制的爪子横在胸前;那德吉和尚更是从他披的红床单内摸出两把月牙形的弯刀;云峰道士手里倒还拿着先前那几张符纸,不过身子却是单脚落地作金鸡独立状,嘴上也是念念有词……
最夸张的是那个杨苗子,左手拿着一条红色小蛇、右手上抓着一只同样是红色的特大号蝎子。
连我身边的王腾越,也缓缓地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把乌黑的匕首;严朗闻更是把铡刀高高举起。
张二爷见他们亮出兵刃,也不在意,又是“啧啧”一声低笑后,忽然手指悬在空中的月亮,嘴里叫道:“阿拾弄代、阿拾弄剪,破以月世哞!”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开口,我便感觉久违了的月亮慢慢变红,最后那红色的月光把整个村子也染成了红色。
严朗闻控制不住,开口问了一声:“师父,这老家伙现在是人还是鬼?弟子可以砍他吗?”
“他已死了多年,你说他是人吗?他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你能说他是鬼?”心明大师的回答跟没说一样,但应了一句后他又单手合什道:“我佛地藏王度恶鬼轮回向善,座下弟子便度恶人洗心革面,你已入我佛门,重拾屠刀不是不允,但凭心中善念,举刀时‘般若波罗密’谨记于心即可!”
严朗闻再无迟疑,一步跨过张恩强的墨线,嘴里大叫一声“般若波罗密”,举刀便朝张二爷的身上砍去……
说起这二人倒也般配:严朗闻左边身子像具干尸、右边却是原来他严小强的样子,张二爷全身包括衣服在内有半数腐烂发臭,其余的地方与跟活人无异!
我以为严朗闻这一刀砍下后,怎么着也得把张二爷给砍成两段,谁知他铡刀挥下,那张二爷身上冒出一阵一阵白烟后,整个人竟不见了踪影。
“你们慢慢玩,我先去给家人找点阳气。村里这帮人走了狗屎运,竟把几百年的祖德都搬出来了,我得去见识见识,看哪家老祖宗的一缕残魂能挡得住我的真身!”
听着张二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戚先生等人都是折身就朝着村子北边的一户人家跑。只有铡刀砍空的严朗闻和守在我身边的王腾越没有动。
但很快几人又慢慢地倒退着回来,而我则再也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什么鬼东东?”
如此惊恐,是因为在红色的月光下,密密麻麻地不断有东西从地里冒出来,等那些东西全部冒出地面后我才看清,从地里钻出来的竟全是人!
其实准确地说,冒出来的应该都是人的尸体,因为我看见严朗闻死了的兄弟严小靖,我那个脸上已经腐烂但仍看得出面貌的堂哥鹿超也在里面,还有已经死去的村民杨俊、李跃才、李跃华……
但更多的我却不认识,只看出他们中有的身上还有血迹、有的浑身肿胀、有的已经腐烂不成人形、更有的只是一具白骨……
见一具死尸不怕,见两具三具也不足为惧,但猛然间看见那么多死人,还是会动的死人围过来,不但我的小心脏受不了,连我身边的王腾越也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