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等戚先生和胡幺儿,但又走了约半个钟头、快到乡上的一个村子时,他俩却站在路边的一座新房院门前等着了。
“快进来,去堂屋磕个头,以后呀,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了!”见到我们的时候,戚先生对着我爹招呼道。
我父母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房子肯定是戚先生事先就安排好了的!王腾越那种级别的道士,已经是连赵副乡长见了都点头哈腰的了,而戚先生好像是王腾越他们的领头,给安排个房子什么的,真的不是难事。
所以我们都是很欣喜地就朝院门奔去!
不过在把其他人都让进院门后,戚先生却把我给拦住了,抓着我的衣领笑道:“你一进家,便又会克了他们,那他们今后想要安宁的生活,势必又要再搬一次家才行!”
胡幺儿过来把我肩上的粮食接下去后,开口附和道:“戚老头刚才已经给你家重新安了神位,所以他并没有骗你。最主要的是,如果你现在进了这新家的门,那是绝对走不出来的,有可能进门即亡、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我没敢进门,并不是我怕死,而是心里那个女鬼阎莫爱也在说:“道体娃,别进去,我怕!如果进去后我的残魂会被抓到十八层地狱,受尽所以阴间严刑酷罚后才被打散,我不想消失之前还要受那份苦!”
我哥把他一对儿女安顿好以后,跑出来院门那兴奋地叫我:“十五,你咋不进家来!太神奇了,这新家里面的摆设跟我们家一模一样,连床上被子的花都是一样的!”
父母也出来了,对着戚先生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拉着我想往家里走。我挣脱了妈妈的手,轻轻地把刚才戚先生和胡幺儿的话重复了一遍时,我妈哭了,不顾一切地求戚先生和胡幺儿一定要救我。
“十五是我十二年前就选好的徒弟,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到处奔波,但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的事,可以说我对他的牵挂不亚于你们。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戚先生对我妈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友好的,解释了一句后又接着说:“他今晚开了阴阳眼,暴露了自己的道体,阳间各方修者、阴间各路鬼神都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所以我得连夜带他离开。”
“如果他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每年会带他来跟你们团聚三次!但如果他注定要消失,那也是天意,你们当从来没有过他就是了。”
“至于你家那个儿媳,给你鹿家留下一儿一女已经算是鹿家祖德保佑了,以后也别再抱任何回来的指望。倒是如果遇上身带残疾或者智障的合适人选,重新给你大儿子招呼一门亲事吧!但切记不可再要孩子。”
他说完后,我妈早已是泪流满面,抱着我泣不成声!我爹倒还算放得开,只是一个劲地叮嘱我要听戚先生的话。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生离,我更舍不得家人,他们舍不得我,而他们舍不得的原因,是他们知道我不知还能活多长时间!最后还是胡幺儿看不下去了,对我爹说道:“为了救你这儿子,把我的儿子都赔上了一个,要是他死了,那我儿子岂不是白赔?所以就放心吧,再耽搁下去有害无益。”
他的话让我父母和哥哥最终和我道别!走的时候,阎莫爱在我的身体里哭了,虽然没有出声,但我能感觉得到。
戚先生果然不是个平凡的人,带着我直接去乡政府里面找书记和乡长,关键是那么晚了,乡里的一干领导还全部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呢!他没有和那些官员有太多的话,带着我直接就上了乡里面事先准备好的吉普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
胡幺儿没有和我们同路,而是乘坐另一辆车回他的家。临别之际,他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道心自然是好事!我最讨厌的就是事事都要听师父那种人,永远也长不大拉不出圈门。但也要注意尊师重礼!现在离开父母,戚老头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了,对他好一点!”
说完后他偷偷递给我一个小瓷瓶,凑在我的耳朵边说道:“这里面有三颗还阳丹,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吃一颗可延命九天,足够你回来再见你的家人一面了!而且这药不同于普通丹药,这药即使你死了,魂魄吃下后也是有效果的!”
车子到县城的时候已是凌晨鸡叫时分,但我们没有停留,这次是直接上了一辆部队上的轿车,直接连夜出发……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哭声给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了个陌生的小镇上,听镇上那些人的口音,我们显然已经出了县、甚至有可能出了州,来到另外一个地区了。
车子虽然停下,戚先生却仍旧只顾呼呼大睡。换着开车的两个兵哥哥也是很冷漠,把车停好后,其中一个把头往后一扭说了声:“我们吃早点去了!”然后两人便自行下车离去,都没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的说。
我顺着惊醒我的那道哭声看去,只见街边上的一颗歪脖子树下,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一个女的抱着个脑袋低垂着的男孩,正在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来来往往的人有些也驻足观看一下,但更多的是摇着头又离开……
也许是触景生情,这对看起来像是夫妻的中年人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而那女人手里的孩子看起来明显也是病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的自己。
所以我也没跟熟睡中的戚师父打招呼,拉开车门便向那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