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卿也一口把酒喝干。美酒味道确实香醇,至少是窖藏十年以上的佳酿。但颜子卿的主意力明显不在美酒本身。
几百个桌上的酒杯、酒盅全是玉石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一个两个也算不得什么,一旦几百个凑成一套……颜子卿都为皇家的大手笔赶到咋舌。
还有站在一旁负责为大臣、进士们倒酒的内侍们,手中抱着的酒壶全都闪着金色光泽,做工细致,花纹精美,明显出自名匠手笔,其做工绝对比黄金本身更加昂贵。
既然是赐宴,当然不能只吃吃喝喝,那和一头猪有何不同。
一阵钟鼓齐鸣之后,犹如蝶入花丛,一群身着华服的宫娥翩翩而至。彩衣飞舞、芳香弥漫,高端雅致的宫廷舞蹈又让一众没见过“世面”的新科进士们耳晕目眩。
高官和往年老进士们稍好一点,毕竟见多识广。今科的“土鳖”们,前半生大多泡在书海之中,哪里见过这等娇魅的面孔、曼妙的身影、磅礴的舞阵和宏大的韵律,刚端起酒杯就已“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如某朝的春节联欢晚会一样,琼林宴的节目当然不能只有一个:燕返舞、霓裳舞、琴瑟合奏、百娘合唱、采莲舞、丰收舞、瑶琴独奏、琵琶合奏……
等舞过中场,元祐帝举杯再饮一杯,随即在所有人的恭送声中,带着白贵妃飘然离开。这也是惯例,毕竟皇帝在场,没有人能放得开。虽然美酒、美人俱在,可当着皇帝的面还能不拘礼节的人,那不是洒脱,那是傻。
待到皇帝和贵妃离场后,只剩二位皇子在场,一众大臣明显放松下来。大臣们和周围熟人窃窃私语,或者举杯对饮,或者谈笑打闹,气氛逐渐升温。
“诸位,如此良辰美景,何不用诗词就酒?”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打断笑闹。大臣们放眼看去,当今福王殿下举着酒杯,面朝众人微微含笑。
其实不用福王提醒,所有人都知道:琼林宴么,就是吟诗作赋的地方。
每一届新科进士都会在琼林宴上争奇斗艳:拿出这辈子最最得意的作品,展示最好风采。
福王说这句话,只不过例行程序,应景而已。
但是,这话明显不该出自他的口里。这句话不管谁说,必定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有太子在场,福王牵头摆明了算是“抢风头”。
部分懂得规矩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安静着不出声;不懂规矩的进士们,看场面瞬间冷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也默不作声。
太子见众大臣们都看着自己,憨厚一笑:“是啊,是该作诗词!”说完朝大臣们也是一笑,和福王的从容优雅比起来,这个笑容貌似傻得多。
但就是这个傻傻的笑容,让刚刚凝固的气氛,顿时又解冻开来……
“作诗!作词——”位于右边的大臣和往届进士们开始起哄。诗词,对在座的所有人来说都不是难事,虽然有人擅长、有人不太擅长。
但今日的舞台,明显不是属于右边。新科进士们都坐在左侧,今日的琼林宴也是为他们而开,所以绝不会有哪个坐在右侧的“前辈”会蠢到主动蹦出来表现自己。
听到来自右侧的“善意起哄”,位于左侧的新科进士们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来到了。
这一次,三百余人同时聚焦到一个人身上:李少愚。
因为按照往届惯例,所有诗词中的第一首,是必须由状元开始的。
而李少愚仿佛没感受到任何异样,端着酒杯该吃吃、该喝喝,愣是没把全场眼睛都盯着自己当回事: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吃喝下去,这份心性着实让人佩服。
“状元公,状元公——”一名坐在李少愚背后的进士反倒受不了了,捅捅李少愚的后背,小声提醒。
“我不是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