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自然在正厅举行,女眷只有老太君和颜沈氏。老太君端起碗喝了口汤就撂下筷子休息去了,年龄太大,无法久坐相陪。除了两名庶弟,男丁当中还多了两名中年人相陪,二人正是白天在二太爷处“舌战群儒”的颜绍恭、颜绍敬兄弟。
“子卿多敬你两位叔叔几杯!”颜沈氏对颜绍成两位庶弟倒是热情,“这些年多亏两位叔叔帮衬,为娘才能撑到现在,等到你回来!两位叔叔辛苦了!”
“嫂嫂别这么说!应该的”颜绍敬潇洒自如,略带一点痞气。
“嫂嫂过誉!不敢不敢!”颜绍恭赶紧还礼,明显更守礼节。
对这两位叔父,颜子卿脑海中倒还有隐约印象。只记得两人和颜父比较亲厚,常到家中与颜子卿交谈、解闷,他们的几个儿子好似和颜子卿关系不错,算是颜子卿少有的“社交”之一。酒到三分自然熟络起来,颜子卿的两位亲弟也渐渐放开拘束,偶尔插上一句话,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旁听。等颜沈氏借口离开,几人随即放松开来。
“二房、四房那边几个老头子还在琢磨你呢,你知不知道你运回那一车子人头把他们吓成啥样?哈哈哈,笑死我了!”颜绍敬几杯下去红光满面,嘴开始把不住门。
“老三,休的胡说”颜绍恭用脚踢了踢自家兄弟。侄子再熟也毕竟久久未见,几年来什么秉性还不了解,若是因两人说话引发家族内斗……颜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任何家族内的争斗,都不是颜绍恭愿意看到的。“家族几名族老也是担心你,对了那八百颗人头是怎么回事?”说起人头颜绍恭不敢怠慢。
虽说世道并不太平,但大汉腹心之地一下子多出八百颗人头,依然是耸人听闻的事。
“路上剪径的小毛贼,偷我的马被当场逮住,顺便把人头带了回来,叔父有用?”颜子卿把前因后果一说,颜绍恭哭笑不得。自家侄子带回来的“礼物”太厚,自己怕是消受不起。再看看颜子卿愈加成熟的脸,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若说三年的颜子卿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亦或降落凡尘的谪仙,那现在的颜子卿便像是藏进剑鞘的宝剑。八百颗人头说是顺手带回,也未尝没有立威的心思。不见那二房堂内诸人,听到此事后“轰”一下走了大半,只余下二四六三房的当家还在那磨叽。一面没见、句话没说就把那边震慑得肝颤,这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子卿啊,你哪些首级为叔没用,这事你做的可有点‘过了’。在富阳境内的案子,自然该富阳府那边报案、处置。如今人头既然带回来,杭州府是用不上的,只能交给府尊大人,回头移交富阳,也算卖个好!”颜绍恭说的在理,富阳境内的案子,人头带到杭州府也不能算杭州功劳,来处如何解释?
“不过既然做了也到此处满脸自信,“云州地界,这等小事我颜家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可惜事出在云西,若是出在咱们云东、甚至云南行省,咱们颜家就有把握把功劳安在咱自家人身上。”听颜绍恭口气,云东、云南省的各府、县都能随便安排一样。
“没错,二哥说的是!”颜老三咽下芙蓉笋片,啜一口酒,“在这云东地面我颜家就是天,就是地,就是神!”
见颜子卿带有询问目光,颜绍敬细说一番,“外州之地我颜家暂且不说,云州四大行省、二十四府一百余县,没有哪一县没我颜家之人,吏胥、衙役拐个弯都能拉上关系;云东五府更是咱家的自留地,哪个知府、县令上任前敢不来我颜家拜拜码头?不然,他铁定干不长!要咱愿意,三个月能叫现在的杭州知府、云东巡抚老爷卷起铺盖卷回家”这么牛逼炸掉天的话,颜绍恭竟少有没有反驳兄弟言语,反而抚须微笑,表示其说的是。
看颜子卿可信可不信的表情,颜绍恭补充一句,“这云东甚至云南两省十二府,一半官员出自我颜家近亲远支,这杭州府更不必说,我颜家打个喷嚏,天上就要下雨;我颜家跺一跺脚,地上就要遭灾;百姓抬头看到的三尺神明,额头上也刻着一个颜字”话说至此,旁边静坐的颜子贤、颜子明连连点头,一改先前畏缩气质。
“可惜啊!这还是最近十几年颜家败落的情形,想当年你爷爷在的时候,云州总督上任前,都得先到咱颜家走上一遭”说完摇摇头,一副失落之情。
“还不是怪那姓谢的!败落又不是咱颜家一家,天下七望、世家百门谁不被那姓谢的坑的够呛”说到此处,想到某事,再看到颜绍恭眼神。颜绍敬止住嘴,降下调门,小声给颜子卿嘀咕,“老太君在家,这事谈起来不方便,等以后有空再说”说完眨眨眼。
颜子卿明白此事恐怕和老太君有关。结合颜福曾聊过的,老太君姓谢,来自雍州谢家,颜子卿一笑:自己恐怕还能和谢家攀上关系。此事颜子卿想简单了,天下七望联姻几百年,除最近两百年武李两家不再往来,若非要拉关系,绕几个圈几乎都能算亲戚,豪门望族,亲戚根本不值钱。
“我天天得去衙门点卯,陪不了你。这段时间,你三叔带你四处转转,尽快把该拾起的东西拾起来。你也十九了,明年三月县考和九月的府考肯定是要参加的,不过无需担心,这县、府科考容易,对咱颜家来说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