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盖,没有半分光亮。
月亮被笼罩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打更人“噼啪”几声吆喝之后,雷泽岛县衙再次恢复宁静。时间缓慢流淌,很快就到了下半夜。雷泽小镇中巡逻的队伍也渐渐冷清下来,任何人紧绷的神经都不例外,没办法,人不是机器,都有松懈的时候。
在绝对的黑暗中,一群身穿黑衣、手拿尖刀、勾肩驼背、鬼鬼祟祟的“访客”从南面海湾下船,朝着雷泽岛中心艰难的行进着。老实说,雷泽岛南面并不适合靠岸,无穷无尽的芦苇遮天蔽日,没有石头滩涂很难让船停靠,更别说叫普通人下船。
但是“访客”们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最难的路。因为用“访客”中一位比较有智慧的水匪师爷的话来说:“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偷袭,结果往往能出人意料!”确实很出乎意料,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水匪们放着良好的北部港湾不用,专挑南侧的芦苇荡走。
下了船还得行进一段路。走了一半水匪们便有点扛不住,原因基于以下三点:一是雷泽岛太大。幸亏“访客”们走的是南北线,雷泽岛东西分布,南北狭窄,从南到岛中心只需走三十里即可,若是西部下船需要走上百里,还得翻山越岭。但即便是这三十多里,也是很难捱的。
二是天太黑。偷袭么,自然要有个偷袭样。某军师夜观天象,认定最近几日有极夜没有月光,是偷袭的好日子,果不其然,预言实现,但随之而来的坏处是:敌人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江南水乡不比戎族草原,踩上块石头,是能摔断腿的。
三是不见道路。不是看不见道路,是根本没有路。房见鼎占领雷泽岛十几年,是当老巢用的,谁还能指着他架桥铺路?所以岛内灌木丛生,白天都异常难走,何况深夜!一路走来不只平道,还有湖泊和河流,虽然水不深,但也没法绕,于是乎个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好容易走完这三十多里道,前方就是雷泽岛中心、县衙驻地、房见鼎老窝,领头的发现不能再走,因为众人需要休息。不长期坚持锻炼的人,三十里就是个极限。无须负重,空手走三十里,也会感到极其疲惫,所以水匪们坚持不住了。
眼看着东边开始发白,水匪们终于休息好,众人眼睛一亮:凌晨前是偷袭最佳时机。水匪们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和喜悦,再弯腰走近五百余米,房见鼎老巢就在前方,此时已经无需再忍:撕下沉默的面具,露出锋利的獠牙,剩下的只有一个字,杀!
“杀啊!”“杀!”“房见鼎的宝藏就在里面,抢啊!”“冲!——”
五千余水匪如同非洲草原上迁徙的角马,杂乱无章而又目标一致的冲向百米外的民居。在水匪们的印象中,即将发生出现的情景,应该是哭声震天、哀鸿遍地……不过水匪中也不是没有能人,总会有个别招子亮的掺杂其中。
“不对!有问题!”“嗯,没鸡叫声!”“**静了!”“没有巡查的?”
“撤——”可惜,撤字喊得还是稍稍晚了些。
“咚!咚咚咚咚”“呜!——”随着阵阵鼓声、号角响起,县衙周围响起无数吼声,当其中一声“四象阵”的声音响起,一切就已经注定。
……
第二天天已大亮之后,战果已经基本统计完毕。
雷泽岛路边又多了一千余首级,或是当即被杀死者,或是积年匪首;“劳改犯”中又多了三千残废,变成了两万人,包着伤口和原先水匪一起义务劳动,很快就融入了角色;还有一千多逃进了西部山脉,在接下来十天内都陆续“投案自首”,因为山里没吃没喝,普通人是根本扛不住的。只有停靠在南部芦苇荡里的水匪船只逃出了大半,颜家船队赶到南部时,他们已经发现不对,有的接到部分同伴赶紧跑,有的没有接到同伴,也跑;除个别死心眼还在等,最后被一网打尽,其他水匪船只跑了个精光。
可惜里面没有陈复之。据被审问的俘虏们交代,这次来的是南部水匪七家联盟,除陈复之外其他六家全都在这。陈复之没有亲自带队,主力也没来,只委派手下头目带了只分队过来,现在首级还挂在外面。
“没来就没来吧,端了部分小杂鱼也好,抓紧时间装撞角,好了以后我们去找他!”
“哦,都陷进去了!”云梦泽南部某个岛屿上,陈复之的表情没有半点惊异,反而很平静。严格来说,从面相上来讲陈复之与车麻子、房见鼎比较,算是最好的。身材匀称、五官刚硬,用某个时空的话来说:硬派帅哥一枚。
“哈哈!我就知道房见鼎没那么容易死!不出所料”。不过陈复之也确定,房见鼎那边肯定出了事,否则以房见鼎的性格,不会出如此“阴狠”的计策。
“如今那群不听话的都不在了,房见鼎还帮了我个大忙!”在陈复之看来,损失些人手和船只根本不算是。在这个年代,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破产平民,开着船沿着云梦泽转一圈就能把船装满,要补充水匪太容易了,难得是怎么搞定那些平日里和自己不一条心的水寇,这次成了。
“王二、水龙王、顺江鳌、翻天衮、陈小七、路歪嘴,一个都没能回来!哈哈哈哈!以后泽南这一片就是俺们的天下!”众直系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