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尔继续说道:“我承认,从读了那本神奇的禁书开始,我就对主要构成物质为水的海洋产生出浓厚兴趣,但你若因此认为我建造火伊人游艇的初衷,是基于对大海的神往,就大错特错了。”
海歌确实这样认为。毕竟在找不出一滴水的火焰之国,海洋的奇幻之美很可能会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并对那种美产生种种幻想,甚至渴望有一天能身临其境。
可没等说出这看法,韦德尔就已经否认,看来与他经历有关的谜团真要揭开了。海歌迫不及待,为尽快走入正题,试着问:“那么您在地球上打造出一艘船,又是为什么呢?”
韦德尔勾起的嘴角下沉,眼神渐趋深邃,或者说是变得空洞。他红润的脸颊泛着苍白,像一个历经挫折的人,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昔。
“我的流浪,是真正意义上的流浪,而不是你在坎特大街上见到的那样,那才是假装出来的。”
“真正意义上的流浪?可您这不是好好的吗?”海歌惶惑。韦德尔摘下假发与假胡须,改头换面成为正常人后,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看着象落魄的流浪汉?
“严谨的科学家,从不拿严肃的事情开玩笑,特别是沦为宇宙流浪者的科学家。”韦德尔着重强调“宇宙”二字。
“原来是,宇宙流浪者……”海歌懂了。
“我的故乡,韦德尔-u星,在数亿年前就灭亡了。自私的我,扔下仍在为活命苦苦挣扎的u星人,把自己藏进了燃料充足的变星一号低速飞船上的冬眠舱里,在宇宙中保持着飘浮状态,以躲避死神的追捕。进入冬眠舱前,我没按照u星逃生计划要求,给飞船设定远在河外星系的目的地坐标,只是漫无目的地飘离了u星。后来,我从冬眠状态苏醒过三次,醒着时断断续续做过不少科学实验,其中包括研究超能金属的极限承受能力,希望弄清当植物金属最大程度地吸收了宇宙背景辐射能量后,能拖动多重的物体。当然,改良飞船携带的生物物种,让它们变得亲水,也是我所从事的重要项目之一。不过我始终鄙视自己,认为自己是个懦夫。每次要回到冬眠舱,重新开始冬眠时,我都鼓足勇气想向系统输入那个坐标,但每次都犹豫地放弃了。那个决定,我觉得像一颗毒药,吞下它就再也不会从冬眠中醒来。”
“您乘坐宇宙飞船,在宇宙中飘浮了数亿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冬眠?”海歌脑袋晕晕的,无法相信,但又知道韦德尔不可能说谎。难怪他总是自称“老人家”,如果他说的全是真的,那他何止是老?简直就能给称为宇宙史前人类的活标本了!
“是的,冬眠正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但就算是通过u星科技发展的冬眠技术,也不可能保证一个人沉睡那样久,我必须感谢玛瑞,是她帮了我。我的冬眠,与死亡几乎没有区别,身体所有机能都停止活动,包括大脑。冬眠舱里就只剩下被低温保存的躯壳,只有当预先设定的冬眠时间结束后,大脑复苏,并带动其它器官恢复正常工作,我才算真的醒来。”
“可对目的地坐标,您为何如此畏惧,认为那是颗毒药?”
“这个……虽然我是ai智能研发团队的骨干,却无法做到将整艘飞船的命运都交到机器人手里。或许是因为对他们太了解了吧,所以反而产生了戒备心理。再者,前往河外星系的途中危机四伏,没有成熟的航轨路线,硬着头皮往外闯无异于自杀。如今回头看,我是对的,但当时因为劝政府放弃目标设定,我被当成了叛徒而遭千夫所指,还拖累了玛瑞和艾儿……”
韦德尔在u星上,还触怒过政府当局,并引来民愤?海歌心里泛起异样的滋味,也猜到为何到最后,他成了u星唯一的幸存者。但如果他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思想,改变他们的决定,又有什么理由自责?
韦德尔仍在痛苦地絮语:“没有坚持下去,最后所有逃出来的变星飞船都殒落在了茫茫星海中,这都是我的错!这种极端的精神折磨就象绞索,紧紧套在我的脖子上,迟早会将我吊上道德的绞刑架。”
海歌狠狠打了个冷颤。
韦德尔又说:“漫长的时光中,我不知自己去过哪里,但肯定没走出过银河系。变星一号的自动防御系统很给力,躲过了各种隐藏在黑暗宇宙背景后的威胁。最后一次睁眼时,我发现自己已回到u星曾经存在的区域,见到了完整的太阳系。那一天,我亲眼见证了我的星球,如何从炙热的烈火之国沦为黑洞地狱,并即将吞噬它自己的孩子,进而毁灭整个太阳系。从那时起,我开始信奉u星人崇拜的苍神,并将象征神族的徽章看成是能带来幸运的圣物。毕竟徽章中,有紫杏树与u星的骄傲—翼族人的化身。”
“那两只美丽的彩翼鸟,是翼族人的化身?难怪位置会在紫杏树顶端!”听到这儿,海歌也隐隐感受到了那枚徽章,具有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
韦德尔继续道:“变星一号在浩淼的宇宙中飘移亿年,携带的核燃料终于耗尽,支持火族人活下去的生态循环系统也停止了工作。若不尽快找地方降落,飞船就会化作流星湮灭,连冬眠舱也再救不了我。”
“您就选择了地球作为降落地点。是因为您见到了地球上宽广的海洋吗?”海歌轻声问。
“不,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为什么?”
“u星人不需要靠呼吸氧气维持生命,我们的肺能接受任何气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