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也不总是那么糟心。虽然爸妈不太可能离婚了,挨骂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但杨某某迎来了自己的快乐。
六一儿童节来了。
这次的儿童节比往年有所不同。音乐老师说要在班上选拔优秀的孩子参与节目排练,节目在镇上的电影院表演。
说起电影院,可谓是镇上最能聚集人气的建筑了。每当播放电影时,小镇附近四面八方乌央乌央赶过来的人们,如同汹涌的浪潮。
他们中有的人,走几十里的山路,淌过没脚的河水,背上驼着鼓囊囊的牛皮口袋。饿了,反手从口袋里掏出大馍馍啃两口;渴了,口袋里有开水壶和搪瓷盅。他们拖儿带口,一大家子人不辞辛苦赶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杨某某是幸运的,她就住在镇上,从家到电影院,只需要十几分钟。
她坐在电影院的板凳上,被前后左右的人们拥挤得只剩张小脸在外面。她把脑袋探出来,鼻孔努力呼吸空气——嗯,除了浓烈的脚臭汗臭口臭,她还闻到了葱油大饼韭菜煎饺。
呃,为了看电影,哪怕有人就地拉了屎,她也能忍住。
除了播放电影,镇上一些大型的庆祝活动也在电影院举行。杨某某有幸观看过一次。她坐在底下,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表演者们,后背的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她的手脚止不住地颤抖,心脏捶打胸膛。她是多么想站到那台上去!
现在,机会来了。音乐老师叫孩子们排好队,依次跳几个动作。
大家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想在老师面前表现。有的用力过猛,把跳舞弄成了跳高或者跳远。还有人在地上翻跟头,把地面的灰尘扬起,自带舞蹈背景。
轮到杨某某了。她手心出汗,两条腿打摆子似的摇晃。她走到老师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深呼吸,起范,一口气跳了好几个动作。最后,她两只手向上高举,双腿分开跳起。这个动作她酝酿了很久,她看电视里都这样跳的。但是,出了点差错,她一条腿晃了晃,她狗啃屎似的扑倒在地上。
有同学来扶她。
她趴在地上不动弹,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好同学,谢谢你扶我,我想趴趴。
“让一让,该我表演了。”那同学说。
杨某某扭头,瞪眼。
接下来的一整天,杨某某都心不在焉。
上课时,她书本倒着拿,被罚站。她耷拉着眼睛站在教室外,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下堂课的时候,她晃荡着身子走进了别班的教室。
吃午饭时,她把米饭全部扒拉到胸口衣服上,仅有的一盘菜,全部被她戳到桌子上,免不了又是一顿挨打。她不哭也不闹,静静地承受着。
妈妈随意拍打了几下,疑惑地和爸爸对视,“这孩子怎么了?魔怔了?”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浮肿的鱼泡眼进教室。
音乐老师已经立在讲台上了,手里拿着纸条。
多半是获选名单。杨某某喉咙发紧,突然想哭。她肯定落选了。
她听着老师不紧不慢念着一个又一个名字,心头涌起绝望:她又要挤在人群里看别人表演了。除了煎饼煎饺的味道,会不会有人打屁或者拉稀?不,她不会去看表演了,她怕自己受不了,她怕自己会冲上去把别人拖下台!
“杨某某。”音乐老师念到她的名字。
她猛地站起。桌子被她无处安放的双手掀翻,桌上的墨水飞溅,给旁边的男同学涂了张黑脸。她连连道歉,嘴巴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
那男同学抹了抹脸,慢悠悠来了句,“没关系,你去电影院表演时,我会来带够水和馍馍、过来捧场的。”
杨某某笑开了花。
排练的时间定在每天下午放学后。放学铃声刚响,杨某某已经飞弹出了教室。
她第一个到。排练地点就是学校乒乓台旁边的空地。这和她在电视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电视里,排练节目通常在宽敞明亮的舞蹈室,那些跟她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们脸蛋红扑扑的,对着镜子练习动作,还互相按按腰拉拉手,你拉我扯的,有点像她们平时打架。杨某某看着电视里的女孩,目光始终定在人家的红脸蛋上。
而她们的练习场地,不过是学校里的一块空地。除了水泥堆砌而成的几个乒乓台,别无他物。唯独在学校围墙外,矗立着一颗高大的洋槐树。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哪怕让她在茅厕里练习,她也心甘情愿。反正,正式表演那天,她也能涂成红脸蛋。对了,额头中心还得点一颗红痣!
老师来了,别的孩子也来了。杨某某和另外几个孩子在老师的指导下认真练习,挥洒汗水。动作不会,没关系,多练几遍。没有镜子,没关系,他们都是彼此的镜子。每个人身上都臭烘烘的。做一些搭档动作时,大家都故意捏着鼻子憋气。
练习完毕,老师还请每个孩子吃了块冰糕。
杨某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她拿着老师给的冰糕,一路飞奔回家,把它赏赐给了妹妹。
“吃吧吃吧,天气热吃冰糕最好了。爸妈不给买,姐姐能给你!”杨某某仰着脖子,鼻孔朝天。
冰糕早就开始融化滴水了,妹妹连忙张大嘴一口咬住。
爸爸笑着走过来,“今天有点姐姐的样子。”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要去镇上电影院表演的!
妈妈在厨房里切菜,菜刀哐哐哐,“明星杨某某,赶紧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