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热。
杨某某像只狗一样、舌头下垂着往家赶。还好她家在二楼,如果是顶楼就惨了。她们班有一个同学就住在鼻孔和嘴里喷出的热气能把人烤晕!
她爬上楼梯,咚咚敲门,“爸妈快开门!我快成羊肉串了!”讲冷笑话,可不是妈妈的专利。
门开了。杨某某闷头往里冲,“今天我要喝一瓢凉水!热得不行啦!”
一只手拦住了她。
杨某某抬头,惊讶万分,“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她退回门外仔细确认,这里是二楼她家没错。但是,屋内的摆设,怎么不对劲呢?
“你家不在这里了,搬了。”屋里的人说。
怎么又搬了?杨某某在门口跺脚。动不动就搬,蚂蚁搬家呢!
杨某某和爸爸第一次来到这里,住的是教室旁边的办公室。
这所镇级小学有前后两幢楼,前面是教学楼、后面是教师宿舍,两幢都有四层楼。两幢楼之间,有一排独门独院的平房,专供资历比较老的或者教学突出的老师居住。
父女二人按学校的安排,走进前面那幢楼,一层一层楼梯直接爬到四楼。杨某某两腿又酸又胀也不觉得辛苦,她跟在爸爸身后,睁着鼓鼓的大眼睛。
办公室很空旷,正对着门、靠墙的位置摆一张有靠背的长椅子,旁边七零八落还有几根高矮不一、刚好够放屁股的木头凳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杨某某心里咯噔了一下,晚上睡哪里?
不等她发问,爸爸开口说,“杨儿,这里真好,光线明亮,视野宽阔。站在这里能俯瞰整个学校!”爸爸牵着杨某某的手,端根板凳让杨某某站在上面。
妈妈呀!好高咧!杨某某又害怕又兴奋。楼底下走的人看着好小个,杨某某觉得自己像个巨人。
心情再激动,睡觉是个实际的问题。不过这难不倒爸爸,他让杨某某睡那根绰绰有余了。他自己呢,把几根木头凳子由低到高拼凑起来,脑袋睡高的这边、脚搁低的那边。为了避免女儿熟睡中从凳子上摔下来,他把自己的“床”摆放在长凳旁边,替女儿挡着点。
父女二人在这办公室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杨某某班上同是教师子女的孩子开她玩笑,“杨某某,你也是老师吗?不然为什么住办公室呢?”“对啊,我们都是住的宿舍楼呢!”“我可是住的平房哦!”
他们从头到脚打量杨某某,皱巴巴的格子花布衣服,灰不拉几的裤子,裤腿太短、腿肚子都露出来了,真是个土妞!
杨某某并不知道别人在嘲笑她,她笑呵呵,“真的吗?我这么小就能当老师了?其实我长大后就是想当老师!”
那些孩子见她神经异于常人,懒得再搭理她。
哪知她竟然几次三番热情邀请别人到她“家”做客。人家不去,她直说“你们来嘛,我准备了好吃的!”边说边动手拉扯,手脚并用、连哄带骗把人带到她“家”。
“家”里,几根木头凳子整整齐齐摆放在长凳前,每根凳子上,放着一堆炒花生炒蚕豆。这些都是她每天存下的。
小孩们见有得吃,高高兴兴就落座了。杨某某坐在长凳上,领导似的跟大家聊天玩游戏。她还放根凳子在窗边,邀大伙儿登高望远呢!
几个月后搬家时,杨某某死活不走,扒拉着办公室门口,杀猪似的叫唤,“我不走!我不走!”这是她的地盘!
但当她走进新家、看着一间一间的屋子时,她很快就喜欢上了。
这里真好,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用处,用来吃饭的客厅、睡觉的卧室、煮饭的厨房,还有厕所。
原先住在办公室的时候,上厕所都得跑四层楼,奔到楼下几十米远的公共厕所。好不容易跑到厕所,里面往往人满为患。杨某某夹着屁股,蹲在厕所外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拉出来了。
现在好了,厕所就在屋里!
杨某某在几间屋里来回奔跑,快活得像头猪崽。
她很快发现有间屋是锁着的,她还发现客厅里摆着桌子板凳,厨房里堆着锅碗瓢盆。
她们家的东西还堆在门口没来得及往里搬呢!
爸爸妈妈正在忙着把东西往里搬。妈妈也过来了。爸妈都在身边的杨某某收获加倍——挨骂挨打、可以得双份。
杨某某说,“爸爸妈妈,这些东西都是学校送我们的吗?对我们真好!”
妈妈瞪着眼,“长得丑想得美。那是别人的。”
啥?杨某某扯住妈妈的手,“我们住别人家?这怎么行?”
妈妈甩开杨某某的手,“学校房子不够,大家都是跟别人共用一套。有得住就不错了。”
好吧,这房子比起办公室来,确实强太多。但是,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厕所虽然近,但是等待的时间并不比原来短。跟他们同住的那位阿姨是个厕霸,她一旦进厕所,非得要半个小时以上才能出来。结果是,杨某某一家还得下楼到几十米外的公厕排队。
吃饭也是件恼人的事。原本客厅厨房这些应该两家平分,但那位阿姨几乎霸占了整个客厅,只留了条过道供人通行。杨某某一家只好在卧室里吃饭。这就很奇妙了,屋子里总是弥漫着饭菜的味道,通常是咸菜干、泡菜块的气味。
客厅也有饭菜的气味,跟杨某某家卧室的气味大不相同,总是带点肉味。
有天中午杨某某放学回家,还没进屋就闻到浓郁的鸡汤,她高兴得不得了,把门敲得直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