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雄知道,这又是一场惨事,他也无计可施,更无力阻止,在暗影中伫立良久,直到夜风袭身,月华洒落,他才回了神,竟已是半个时辰后了,抬眼却见议事厅紧闭的门倏然打开。
他忙冲左右挥了挥手,聋哑小厮们跟着他走到近前。
议事厅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那血哩哩啦啦从床上淌到青砖地上,刺目惊心。
霖王散着长发,眯着双眸坐在床沿儿,血在他水色中衣上泼洒染透,他神情舒适而惬意,起身端着剥胎合欢花白瓷茶碗,啜了口茶,回首冲着四柱大床抬了抬下巴,漠然道:“收拾了罢。”
曲天雄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近前,却见姑娘仰面躺在乱糟糟的床上,一双美目瞪得极大,脸上苍白无血,肌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齿痕,刺目血迹在身上滚滚流淌,他伸手在姑娘鼻下一探,一息尚存,但,他郁结的叹了口气,怕也命不久矣。
他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名聋哑小厮上前,拿宝蓝色薄锦被将姑娘裹起来,两人抬着出了门。
随后剩下的聋哑小厮将床上的被褥,帐幔悉数扯掉替换,再将议事厅内的血迹擦洗干净。
而两个穿水红色素纱衣的侍女胆战心惊的上前,替霖王除去染了血的中衣,再伺候他泡到铜箍香柏木浴桶中,将兑了香液的水一勺勺浇在他的身上。
此间事毕,霖王换好衣裳,终于往王妃房中去了。
曲天雄瞧着他远去的身影,蓦然松了口气,连连默念了几声作孽啊作孽,就在此时,曲天雄的长随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惊惶附耳道:“老爷,出事了,殿下命靛蓝那厮去抓城东瑞家的三位姑娘了。”
一语惊人,似有寒风掠过炎夏,浓阴繁华仿若霎时化作十里苍凉,曲天雄声音轻颤:“瑞家,主子如何会认识了他家的姑娘。”
长随连连摇头道:“当时的情形小人也不大清楚,上回老爷提醒了瑞先生后,他便不再让三位姑娘随意出门了,可五日前,三位姑娘到内城交绣品,谁料偏这么巧,殿下回府途中在车里瞧见了他们,便念念不忘了,回府后吩咐靛蓝去寻那三位姑娘了,瑞先生虽只是一介教书先生,但傲气得很,况,况且进了霖王府的姑娘,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瑞先生自然是死都不肯将女儿交出来的。”
曲天雄眸光绝望,语出悲凉:“那么,如今呢,瑞家满门如何了。”
长随扫了眼四围,见无人注意,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蒙馆来报,靛蓝明日一早才会带人去城东抓人,老爷,您看。”
曲天雄蓦然握紧了双手,握的指节发白,恨声道:“你即刻带人赶去城东,不管用甚么法子,绑也好抢也罢,连夜将瑞家之人送出青州,寻一处偏僻乡野安顿下来,不准他们再踏进青州城半步。”
长随身形微滞,低声惊呼:“老爷,若是叫殿下知道,这雷霆震怒,老爷可如何承受得了。”
曲天雄心中亦是一惊,恨靛蓝勾着霖王祸害姑娘,恨靛蓝坏事做绝,恨不能手刃了他,恨完却发现也只能是恨,甚么都做不了,他黯然摇头:“不妨事,只是三个姑娘,殿下顶多责罚一场,左右不会因三个姑娘与我翻脸。”